程柯離開公司之后像往常一樣去了醫院，不管多忙他都會去醫院陪一會程瀟，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白醫生。”程柯到的時候，白毅已經在病房里了，手上拿著感應筆，認真地做著記錄。

“來了。”白毅溫和地笑了笑，程柯每天都會來醫院一趟，他們也算是熟人了。

程柯點了點頭，在程瀟的病床旁邊坐了下來，凝視著程瀟。

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正是生命里最美好的時候，均勻的氣息，仍然有血色的臉龐讓程瀟看上去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她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程柯，”白毅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面目表情地看著程柯，“雖然這樣說不人道，但是你確定還要繼續治療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一個意識侵占患者會從昏迷中醒過來，你這樣很有可能是白費功夫。”

程柯又怎么會不知道呢，他比誰都清楚這樣的事情。

看著白毅的那張臉，程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個月前，白毅也說過類似的話。

一個月前——

“程柯，你妹妹的情況一直以來都十分良好，但是據我所知，你已經無法支付治療費用了。”白毅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醫療設備的維持需要大量的金錢，如果程柯無法支付費用，那么他也只能選擇停掉程瀟的治療設備。

程柯滿臉憔悴：“白醫生，我已經在想辦法了，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白毅沉默著備有說話，鏡片折射的光線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對于這類人是憐憫還是嘲諷。

為了自己的親人想盡一切辦法去弄錢，有些人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但即使是這樣苦苦支撐，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人也不一定能夠醒過來，因為這是史無前例的事情。

“你要知道，就算你能弄到錢，你妹妹也不一定能醒得過來?！卑滓氵€是選擇把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程柯，“我只能保證你妹妹在這里不會死，但是我不能確保她會醒?！?

程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低聲呢喃道：“這樣就夠了……只要她活著就好，我答應了爸媽的……”

“醫生！”程柯突然抬起頭看著白毅，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伸手緊緊抓住了白毅的衣服，“白醫生，您一定能幫我的！求求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只是一瞬間的感覺，程柯覺得，白毅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沒有說。

但程柯還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說出口或許才是好的。

白毅似乎見多了像程柯這樣的人，并沒有什么動容：“有兩家公司，一家是克伊貝爾，另一家是科倫世，在腦域方面，我的資料遠遠不比他們這些正軌公司。”

只是一句話，程柯就明白了應該要怎么做。

“謝……謝謝！”

兩家公司肯定選擇規模更大，設備更正軌，更有名氣的那家公司，程柯順利地進入了科倫世，并且拿到了預付工資，他一個月的工資就能抵上程瀟三個月的治療費用。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程柯站在這里看著白毅，心情有些復雜。

白毅給他指明了一條道路算是救了程瀟一命，但科倫世內部的事情卻并沒有那么簡單，換個角度看，白毅就像是把他推入了深淵一樣。

而且從一開始，白毅似乎就對治療意識侵占患者這件事情抱有嗤之以鼻的態度，似乎他已經認準了，這些人都不會清醒過來。

“我想您是知道的我的選擇的，程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會放棄她的治療。”程柯再一次把自己的態度擺明了，但同時也產生了一絲疑慮。

意識侵占患者身體老化的程度遠慢于他們這些正常人，如果程瀟一輩子都不能蘇醒，那么在他去世之后，她要怎么辦？

白毅笑著點頭，似乎看穿了程柯的心思：“你放心，只要資金充足，對患者的治療也就不會停止，雖然是公立醫院，但是腦域治療畢竟是一個嶄新的項目，需要大量的資金來維持?！?

“我知道?！背炭麓驍嗔税滓愕脑?，“白醫生，如果沒有別的什么事的話，可以請你離開嗎？”

白毅挑了挑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程柯這幅模樣。

“當然可以，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白毅很快離開了病房，卻沒有立刻走開，而是站在病房門口，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這時白毅的耳機里傳來了一個聲音，是個年輕的女聲

“進展如何？”

白毅下意識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人之后走向了一旁的安全通道：“還算順利，但程柯已經對我有了戒心?！?

“繼續觀察，盡量不要刺激他。”

白毅笑著說道：“我哪有，只是定期試探一下他的反應，畢竟當年的事情，禍患未除啊。”

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后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做好你的本職工作?！?

“知道了。”

白毅說完之后按了一下耳朵后面的按鈕，阻絕了信號，他一點都不想再聽那個女人啰啰嗦嗦地繼續說下去。

“程柯嗎？還真是期待啊……”白毅輕聲感嘆著走向下一個病房。

此時在病房里的程柯還在回想著白毅說過的那些話，雖然已經聽過一遍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會有些在意，就好像白毅的話里還隱藏著一些別的意味，只不過他現在還不是很明白。

手腕上的表盤亮了起來，是一通視頻通話，張彥打過來的。

“什么事？”程柯看著張彥的投影，似乎不管什么時候，這個家伙總是一臉興奮，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極其瘋狂的科研學者，一點都不穩重。

但是張彥似乎并不在意這些，直接沖著程柯大聲叫嚷道：“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

程柯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你小聲點，我在醫院?！?

程柯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張彥的這種態度，這種大大咧咧的人，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會去搞科研的??！

張彥被程柯這么一提醒，也稍微冷靜了些，聲量小了不少，只是臉上那種得意的神情是隱藏不住的。

“這還是個秘密，你快點來公司，我在實驗室等你哈！”

張彥說完就掛掉了視頻通話，壓根沒給程柯反應時間。

“這家伙……”

程柯說著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但還是拿上了外套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