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涯推開大門，不答反問：“你是誰？”

無論穿得多么破爛，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站出居高臨下的氣勢，這氣勢是權勢和地位養出來的。

對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立刻被震住了，有些結巴地回道：“我……我是許仲文。”

柳無涯在許仲文身上打量了一番，見他衣著光鮮，身體結實，與食堂里見到的那些粗布麻衣營養不良的家伙有天壤之別。說明這男孩的身份定不普通。

“許家二少爺？”柳無涯斜睨著許仲文，寒酸的衣著配上他的氣勢，倒有些高深莫測。

許仲文的身份在柳無涯看來并不難猜。姓許，名字里的“仲”表示排行老二，再加上年齡和穿著，這個身份八九不離十。

許仲文有些緊張：“是。”

柳無涯淡淡地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許仲文的秘密，他突然變得警惕起來，目光閃爍。

“我在……你管不著。你又是什么人？”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許家少爺，并不需要向面前這個人匯報。

“呵呵。”柳無涯輕笑兩聲，“這棟樓，現在歸我管。”他這么說似乎也沒毛病。

“哦，那我離開就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在這練功的事情。”

許仲文誤以為這是個新來的管事，聲音有些顫抖，后半句甚至帶著祈求的意味。

柳無涯心中一動，堂堂世家二少爺，怎么會躲起來偷偷練武？非但沒有少爺架子，反倒像是經常被欺負。

許仲文弱弱的樣子，讓他動了惻隱之心。畢竟，他發誓從此做一個好人。

于是他關上大門，說道：“我就是個掃地的，管不著二少爺，您盡管練好了。”說著，徑直向樓梯走去。

這句話卻被許仲文誤以為是威脅。

他愣在那里，手背在身后，咬著下嘴唇，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們這些虛偽的家伙，有本事就去向大娘二娘告發我吧！我給不起她們的價錢，但我也不怕你們。”

許仲文一邊怒吼著，一邊沖向柳無涯，就如同所有小孩子發脾氣那樣。

柳無涯正背對著許仲文，等許仲文沖到近前，才猛然轉身，閃電般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這只手上，緊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柳無涯雙目一睜，一股無形的威壓激蕩而出，與震暈狼群時一模一樣。

他想抓住這靈感，靈感卻稍縱即逝，怎么也留不住。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逮著許仲文的手腕，而這小子身體癱軟，褲襠濕濕，居然嚇尿了，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柳無涯松開他的手，贊賞道：“你很不錯。”

要知道野性十足的狼都承受不住而昏迷，而許仲文僅僅是尿褲子，他才十來歲而已。

許仲文疑惑地看著柳無涯：“你是誰？你絕不是一個掃地的。”

許仲文的這句話讓柳無涯也產生了警惕。長期的思維習慣讓他問自己要不要殺人滅口？五百年的沉睡似乎讓他的思維運轉有了質的變化，復雜的利弊權衡在他的腦子里瞬間完成。

最后，是一個信念占了上風：做個好人。

確定了這個選擇之后，柳無涯腦海里又開始了新的運算。不能殺人滅口，那就要想辦法讓許仲文保守秘密。

柳無涯故作神秘：“我是誰并不重要，我只是個過客，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抬頭做人，不必再偷偷摸摸習武？而我，可以幫你實現。”

許仲文愣了幾秒鐘，不顧濕漉漉的褲子，翻身拜倒，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老師，請收下弟子！”

在許仲文看來，柳無涯剛剛給他的壓迫感，比他的父親都還要厲害。他不管對方潛伏在許家有什么目的，他只想快點變強。

事實上，目前的柳無涯應該連許猛都打不過。讓許仲文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是那一招嚇得他尿了褲子，印象絕對深刻。

“好，我就收你為徒。”柳無涯扶起他。

許仲文站在那里，等著柳無涯指示。

“那么第一堂課，就是打掃倉庫。”

“是！”許仲文鞠了一躬，轉身就跑向倉庫大門，“我去拿工具。”

“順便帶點吃的。”柳無涯摸了摸肚子，剛剛激發出那種能力，消耗了太多能量，讓他肚子更餓了。

……

柳無涯坐在樓梯口，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

而許仲文，正干凈利落地整理雜物，清掃地面。大半個下午過去，許仲文已經將倉庫一樓的雜物整理了小半。

“你倒是挺熟練的。”柳無涯道。

許仲文聲音有些低落：“我的母親出生不好，名義上我是許家二少爺，但從小就做著仆人做的事情。許家是武道世家，最看重習武的天賦。我資質不差，但大娘二娘經常暗中阻撓，讓我在武道上遠遠落后于大哥和三弟。這樣我在府上就更不受重視，沒有人把我當少爺看待。”

他說到后面有些咬牙切齒，繼而提高音量：“我要快點變強，不再讓自己和母親再受人欺辱了。”

柳無涯沉吟半晌，說道：“我們來聊聊你對武道的認知吧。”

三樓的藏書中只有基礎理論，沒有一招一式的記載，柳無涯需要從許仲文這里了解五百年后的武道，便于他更快認知這個世界。了解之后，憑借他無比豐富的實戰經驗，可以讓許仲文在一定程度上實現快速提升。

聽說要指導他練武，許仲文顯得很興奮。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像背書一樣斷斷續續地道來：“武道有煉體、煉氣、煉神三大領域，每個領域有四個境界……”

從許仲文這里，柳無涯了解到很多書上沒有的類容。

這個時代，武道文明已經進化出了一套非常完整的體系。按照精氣神分為三大領域：煉體、煉氣、煉神。不同領域代表人所擁有的不同類型的能力。

煉體領域有強身境、健體境、煅骨境、洗髓境。煉氣領域有望氣境、歸藏境、化形境、統御境。煉神領域有心弦境、波動境、通靈境、鎮魂境。不同境界代表能力的不同層面。柳無涯注意到，煉神領域中的“鎮魂境”聽起來與震暈野狼的能力比較吻合。

領域和境界是能力種類的劃分，就好比語文、數學、物理、化學等分科，并不表示實力高低。當然，你會的科目越多說明你能力體系越豐富。

至于實力劃分呢，武道聯盟規定每個領域分十二段，可以理解為每一門課十二分滿分，總共三十六個段位也就是總分三十六分。

段位需要武道聯盟認證，就好比考級一樣。很多人覺得麻煩，都會自己私下里估計一個段位，就像是“我估計我數學能得八十分”，和實際有差別，差別的大小取決于對自我的認識是否準確，還有一部分差別來自于臨場發揮。有的人平時特厲害，一到考試就出差錯。

三個領域各有千秋，煉體領域入門容易精深難，煉氣領域變化無窮殺傷力大，煉神領域神秘莫測無形無相。

境界的提升需要修煉功法，但并不像武俠小說里講的只是打坐那么簡單。修煉功法說白了就是鍛煉每個境界的一門科學，博大精深。就好比你數學能加減乘除已經夠生活常用了，但高深者還要學習次方、開方，甚至還要學習什么微積分、線性代數。而數學的道路永遠沒有終點，因為人們一直在探索更高的境界。

武道聯盟公開了一些基礎的功法，任何人都可以得到。這些功法并不高深，也不能很快提升境界，但很穩定很安全。

除了功法，還有武技。

武道聯盟精簡出了七種最基礎的武技：劍指、掌刀、金身、玄弓、燕行、象蹴、空悟。被稱為“七武道”。

這七種招式，剔除了所有花哨和偏門的動作，已經精煉到連柳無涯這種人都沒辦法再改動的程度，可以說是大道至簡。“七武道”也是完全公開的，功法和武技的普及，讓武道擁有了良好的群眾基礎，大大推進武道文明的進步。

此外，各個勢力都有自己獨特的功法和武技，但基本上都是保密的。

先前許仲文半蹲著馬步，雙手握拳放在腰間，深吸一口氣，保持了幾秒鐘，然后猛然側踢，這個動作就是“象蹴”，意思是大象的一腳，特點是勢大力沉。練到高深處，不需要前面的準備動作，瞬間就能踢出剛猛無鑄的力量。

“象蹴”讓柳無涯想到了二十世紀武術名家李小龍的側踢，簡單有效的招式，是無數人經驗和智慧的結晶。

聊完了境界和招式，許仲文開始演練。看得柳無涯連連點頭，又連連搖頭。

演練完了，柳無涯沉思良久。

“你的基礎還算扎實，缺的是心的修煉。直白點說就是，你沒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