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開始洋洋灑灑起了細雪。出乎意料的,天空卻是星子閃爍,極為好看。
丫頭從臥房里出來,披著棉衣,仍舊瑟縮了一下。她悄悄摸到廚房,借著月光在廚房里偷偷摸摸的找吃的。
縱然天冷夜寒,她本該待在被窩里睡覺,奈何肚子卻不讓她睡好覺。回想起晚上一起同桌吃飯的時候,白知意笑的燦爛,讓她好好的胃口都沒了。這才會有半夜起來偷吃的行徑。
好不容易摸到一個饅頭,雖然已經冷了,丫頭也不嫌棄。直接大口咬上去,還未等咀嚼,就聽得廚房門被推開的“吱嘎”聲。
她本就蹲在地上,如今抬頭,兩只大眼睛比星子還亮幾分。
白知意提著一盞小燈籠,就這樣站在她面前。
沒能料到來人是他,丫頭含在嘴里的饅頭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她一急,沒能咀嚼就要下咽。這下可好,直接噎住了。
白嫩的臉上漲得通紅,她捂著喉嚨,難受極了,兩只眼里都浮上水澤。
白知意立刻蹲在地上,拍著她的后背,聲音急切:“西洲!”
丫頭憋的難受,呼吸也困難了。隨著白知意拍她后背的動作,好不容易才將喉頭噎住的饅頭吐出來。緊接著就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睛里流出來,氤氳了眼角,微微泛紅。看起來,好不可憐,
白知意長舒一口氣,拍著背的手也變為輕撫,他忍不住責怪:“柳西洲,你能不能照顧好你自己!”
丫頭委屈的抬頭,兩只眼睛水汪汪的,半哭不哭的委屈模樣。
白知意板著臉,“你都十五歲了,怎么還像個孩子似的。真是長不大的小孩,連吃個饅頭都能噎個半死。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很擔心的!”
前幾句還好,符合白知意的性子。這種調調的話丫頭從小聽到大。可是等到最后一句,丫頭的瞳孔微微一縮,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直愣愣的對著白知意瞧。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白知意耳根有些發熱。看到丫頭傻愣愣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失笑。他摸了摸丫頭的腦袋,“你還真是……”
“你是白知意嗎?”丫頭沒頭沒尾問了這句。
白知意撇撇嘴:“你說呢?”
丫頭突然伸出手,左右抻著白知意的臉,將一張俊俏英朗的臉給抻的變了形。白知意的臉忍不住黑了黑,卻忍著沒有發作。
丫頭皺起眉,對著白知意左看看右看看,嘟囔著:“不對吧……白知意也會有關心我的時候?你不會被人附身了吧?!”
看著她瞪著大眼睛,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白知意被她氣笑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柳西洲,我看你真是活的太自在了。”
那可不,丫頭在無名這兩年,那叫一個快活。當然,這話她可沒敢說,保不準白知意扒了她一層皮。
丫頭打定主意不開口,免得被白知意夾槍帶棒的再損一通。
白知意看著面前這個小丫頭,嘆了口氣,“回去吧,夜深了。”
他將丫頭送到了臥房門口,看著她進去。丫頭關門前,聽到白知意的話語聲:“柳西洲,你……終是我的妻。”
丫頭一怔,突然抬起頭。她覺得這次見面的白知意很不對勁。就像現在站在院落里這個少年,好似前所未見一般。
“去睡吧。”白知意淡淡開口,然后轉身離開。
也不知怎的,丫頭看見他的背影,突然莫名的心臟有些刺痛。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叫住白知意。
她回了臥房,點了油燈。屋子里瞬間亮起來,她怔怔的站了一陣。然后走到了書桌前,提筆寫了封信。
鳥籠里的白鴿還睡著,被丫頭給弄醒了。她將信綁在白鴿腳上,抬起指尖戳了戳白鴿的小腦袋,笑語:“小小白,去把信送回家里。”
待白鴿從窗口飛走,丫頭浮躁的心才稍稍平歇。她吹滅了油燈,然后上床睡覺。
一夜好夢。
次日清晨,丫頭被白鴿給弄醒了。白鴿啄著窗框,發出聲響。丫頭連衣服也來不及穿,赤著腳下地,打開了窗戶。
白鴿瞬間飛進來,落在鳥籠上。
丫頭解下了信,低頭親了親白鴿的小腦袋,“我家小小白可真乖。”
然后一邊往床榻走,一邊拆開信封。
昨夜那封信,丫頭是寫給柳家老太爺的。丫頭無父無母,自幼養在柳太爺身邊,頗為柳太爺喜歡。
她坐到床邊,仔細看著柳太爺的回信。一字一句都極為認真,看到一半,她臉上的表情變得震驚。她復又看了一遍柳太爺的信,反復確認了自己有沒有看錯。
最終,她放下手中的信紙。愣愣的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好似一尊雕塑。
……
佟樂輕快了不少,他靠著廊柱,目光追隨著那個新來的跑堂。時不時提點幾句:“小白,東邊那桌還差了一道糖醋魚。”
白知意聽到佟樂的話,咬咬牙,悶頭跑回后廚取菜。
佟樂翹起嘴角,幾分得意洋洋。這小子昨個兒還傲的不行,今天還不是要聽他這個前輩的。
白知意自小養尊處優慣了,這樣伺候人的事,他何曾做過,能不打碎盤子已經是極好的了。
“喂!我說你呢!你個店小二怎么當的,倒酒!”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叫嚷了一聲,隨著他說話,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
白知意臉色一繃,頗為不喜此等。他提著酒壺過去,依言斟酒。
豈料那大漢已然是喝醉了,直接抓住白知意的手,迷蒙的看著白知意,“呦,這油頭粉面的,莫不是個小娘子?”
這話一說出來,整個大廳都鬧起來,嘲笑的聲音格外刺耳。白知意眸色一黯,臉色也陰沉下來。
“小娘子,你這是不高興了?”那大漢還想把手伸到白知意的臉上。
白知意的臉色已經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了,他緊繃著身體,已然是怒火中燒。
他保證,這個雜碎要是敢碰他的臉,他一定廢了他!
“啪!”眾人未反應過來時,一個小丫頭竄了過來,一巴掌打落那個大漢油膩膩的手。
丫頭昂著下巴,眼神冷的仿佛冰刺,冷聲道:“我家小白也是你這個雜碎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