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人遠月朦朧,對影相隔路重重。
此處前方無知己,孤雁飄搖萬里行。
“都走了?去哪了!”
那時的我,根本不明白少女所說的走,和我所知道的走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意思。
那少女聽到我這么問,一雙明亮的眼睛就像是看稀奇景一樣的看著我,最后嘲諷著說道:“你這個人白活這么多年了,怎么連這么簡單的隱晦的字眼都不知道?你們老家里難道說別人死了就直接說‘死’么?”
一句話,說得我頭皮就是一緊,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掙扎著就想撐起身子,就想看看老干巴和二牛他們在什么地方,仿佛只有看到他們,我的心里才會安穩(wěn)下來。
那女娃見我不要命的就要撐起身子,連忙把我剛剛抬起一絲的身子又按了回去,嘴里不快的說:“你身上有傷知不知道,就算你不想活了,也要等我把你救活以后再說,本姑娘既然救了你,就不會讓你半路尋死!”
我心里一怒,沖著她吼道:“誰要你來救我?貓哭耗子多管閑事,我認識你么?你憑什么救我?你能救我,怎么不救我叔和二牛狗娃狗剩...”
吼著吼著,我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哭聲在茫茫的天幕下像是一道凄涼悲傷的葬歌,葬送了我的前路和希望!
少女默默的坐在一邊,沒有說話,她那靈動的眼里像是閃過一絲不忍,嘴唇蠕動了片刻,最終只是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哭,不是一個男人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但是我還不是一個男人,我只有十六歲,只活了十六年!十六年里沒有離開過爹娘,十六年里處處有爹娘的關照。
不長大不知爹娘的恩,不離家不知爹娘親!
不知道哭了多久,仿佛是發(fā)泄出了心里的所有軟弱,驅散走了少年的哀傷,我終于是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天幕,看著滿天閃著亮光的星斗,心里一片空白。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少女才再一次開口說道:“你身上氣血足,受的都是皮外傷,好好養(yǎng)上幾天,等傷口的皮肉結了疤,也就沒什么大礙了!”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少女又說:“我給你敷的藥是我們家祖?zhèn)鞯慕饎?chuàng)藥,不敢說明天你就能恢復如初,但管保你明早就能下地。”
我又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少女接著說:“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被人吊在這里?那些人是你爹和弟弟嗎?”
我搖了搖頭。
“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弟弟,那你們是一個村的鄉(xiāng)黨了,這是要去西邊?”
我再次‘嗯’了一聲。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嗯嗯嗯嗯的了,你再這樣,我可就,就...不管你了”
少女說到最后那個不管你了時,臉上不由的一紅,像是想到了什么令自己害羞的事情一樣。
我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聲,滿不在乎的說:“誰要你管我了,他們都走了,剩下我一個,也沒什么意思了。”
“你可真是個窩囊廢,就算他們都走了,難道你就沒想過報仇?難道你就沒想過替他們雪恨?常言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倒好,連一天替他們報仇的心思都沒有,虧了你還有臉一口一個老叔的叫,我都替他們不值!你老叔臨走之前還給你留下了一句話,現(xiàn)在看來,也沒必要告訴你了...你這樣的人,本姑娘我一刻中也不想面對!”
少女說完,徑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像是一并拍散心中對我的厭惡之情,頭也不回的向著茫茫的戈壁中走去。
而此時的我,一顆心里全是少女臨走時的話,那一句句的痛罵,像是一道道閃電一般,在腦海里掀起了一股風暴。報仇、雪恨!報仇、雪恨!是啊,男子漢,大丈夫,遭受如此大變,怎么能想著輕生了事。
老叔千里萬里的帶著我們幾個娃子出來,不管怎樣,這一路上的恩情,難道我就不該償還?同村一起玩耍的玩伴遭遇慘禍,難道我就不該為他們伸冤?
對,我要報仇,我要伸冤,我要搞清楚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因為什么!老叔身上到底有什么東西,給他招惹來這么一場殺身之禍!
想到這里,我咬著牙掙扎著站起了身子,身上的一道道鞭痕處的疼痛像一把把尖刀扎在心里,額頭上一下子就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可是心里的一股子狠勁讓我咬牙堅持著站穩(wěn)了身子,向著少女遠去的身影艱難的挪動著腳步。
“你,等等,等等,不要走,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的向著少女喊著,想讓她停下來,停下來告訴我老干巴留下了一句什么話!這句話也許就牽扯到我們遇害真相。
既然決定了要報仇,我就不能放過這條線索。我焦急如焚的一步步的挪動,前邊的身影卻離我越來越遠。
漫天的星斗遙遙的注視著渺小的我,不時閃動著明亮的光芒,像是在嘲笑,也像是在期待。
我的視線逐漸的又模糊起來,似乎眼中少女的身影一絲一絲的逃離出我的視線。
一種不甘、絕望的心緒陡然升起。我用最后的一絲氣力奮力的再次向著茫茫的戈壁發(fā)出了一聲呼喊,我不知道,那個救了我的神秘少女能不能聽到。我只是不想失去這個線索,絕對不想...
身上的傷口,一股股的向外滲著血水,滴答,滴答的滴落在溫熱的地面之上。可我仿佛沒有一點的察覺,依舊向著前方艱難的邁著腳步。
就在我感覺要再次暈倒的一瞬間,我就隱隱約約的看到前方的戈壁上的那個背影,好像聽到了我的呼喊,終于停下了腳步。我心里一喜,精神仿佛瞬間恢復了不少,身體里原本不多的力量也隨著精神的恢復,再次緩緩地流動起來。
這次,我沒有再挪動腳步,我知道,那個少女既然停下了腳步,那么八成還會再次回來。我要保持體力,等待她告訴我老干巴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