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一木可不管這些,舉刀就要朝卓老漢砍去,卻聽“砰”的一聲,火花四濺,童子切和數珠丸恒次兩柄神兵碰撞在了一起,原來是千代出手了。
“你想違抗我,幫這個老頭?”望月惡狠狠地看著跪下的千代說道。
“千代不敢。家主,我們現在已經損失殆盡,幾乎全軍覆沒了,況且卓先生之前確實也有交代不要上那木船。剛才屬下去察看了一下,那木船的船頂之上被砸開的陶片里裝的是某種血液,極為腥臭,想必那條蛇也是被它吸引過來的,所以我想對于這個陌生的地方,可能還需要他的提醒和幫助,所以屬下斗膽請家主暫時放過他。”
望月看著顫抖的卓玉貴和跪著的千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太刀一揮:“放了你,可以,你先去船艙里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
卓玉貴一聽又要自己上船,雖不情愿,但眼下卻身不由己了,只好掙扎著站起來,再次朝著“雪柏”船走去……
卓老漢這是被逼無奈,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惹得望月一木在后面大吼:“卓先生,麻煩你快點!”說完,便是“咔嚓”一聲槍栓拉動的聲音響起,把卓老漢嚇得一個箭步躥到了船上。
這艘船的船篷已經被打開,卓老漢瞅了一眼,里面是一具尸體!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可他還是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得退了一步。望月一木看到卓老漢的反應,以為里面又有猛獸,一邊舉起槍準備射擊,一邊喊道:“卓先生,里面裝的是什么?”
“一個人。”
“人?死人嗎?”
“死人……”
望月一木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這才收起家伙,招呼了千雪、千代兩姐妹一同登船。望月一木剛走過去,就一把扯開了卓老漢,提燈一瞅,乖乖,當真不是艘簡單的船,厲聲叫道:“中國的木乃伊!”
這艘船基本跟之前猜測的一致,是一艘漂尸船,也就是水葬的一種形式,把人葬在船上,浮于水中。水葬是世界上比較古老的葬法,即將死者遺體投于江河湖海的葬法。水是人類生命之源,人們對水寄予無限美好的向往和遐想。在許多神話中,都把水和神、幸福、美好、不朽連在一起。所以在安葬死去的親人時,人們又很自然地聯想到水葬。水葬在世界上大體有三種不同的方式:漂尸式、投河式、撒灰式。
眼前這艘“雪柏”船,便是漂尸式了,這種方式的葬法多見于古代喜馬拉雅山區,采用這種葬法的多半是一些對于部落有重大貢獻的人物,比如部落英雄死亡時,就采用漂尸式,即將死尸置于專門制作的死亡船上,放入水中,任其自然漂流。漂向哪里,哪里便是死者的美好歸宿。
若是普通人想要水葬,多半是另外兩種形式。撒灰,就是將死者燒成灰燼,骨灰撒入江河湖海之中。而投尸式,則主要是在四川甘孜及一些草原地區的藏族,因缺乏燃料,除農奴主實行火葬、天葬外,一般人均行水葬。水葬有固定的場所,多設在江河急流處,由專人來看過風水。當人死后,馬上要在死者的腰脊上砍一刀,然后頭腳相向捆好,頭腳朝上地放入背篼之中,口上掛一塊黑布,當天就被人背去丟入河中。死者家屬在大門口掛個嘛呢旗,葬禮就這樣簡單明了地結束了。
講究點的在家停放一到三天,點酥油燈,請喇嘛念經超度亡魂,然后將尸體運至水葬場,由司水葬者或將尸體屈肢捆扎,胸前捆著大石塊沉入水中,或者用刀斧斷尸投水。
眼前這艘“雪柏”船里的人,看樣子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好在雪柏本身就有防腐的功效,這具尸體身上的裝扮幾乎還保持著下葬時的原樣,能讓望月為之動容的想必真的有其過人之處。
里面躺著的這個人戴著面具,而且這面具全部用黃金制成,在燈光的照射下,金光閃閃,顏色十分燦爛,面具的鼻子十分飽滿,嘴唇寬闊,兩個碩大無比的耳朵向外側展開,與整個面具不成比例,鼻子和嘴部都繪有黑色的油彩,這讓望月第一時間想到了埃及法老的黃金面具。
面具之上,一頂華麗的花冠,由各色寶石鑲嵌而成,光彩奪目,單從造型上來看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國寶。這人外面通體穿著白色的長袍,質地十分細膩,很像是絲綢制品,當真可以用薄如蟬翼來形容,左手拿著一塊青銅片,右手中是一枚銅鈴,更讓人叫絕的是他腰部還有一條金燦燦的腰帶,上面刻畫著一些花紋。望月仔細看了看,這些花紋一共描繪了三種東西,分別是魚、箭和鳥的圖案,按照這個排序,不停地重復。無論是做工還是刻畫的技藝都屬于不可多得的精品,難怪他會把這人看成是一具木乃伊,也確實有點兒像。
望月一木從第一眼看見這具尸體,就被他的面具所深深吸引,總想著要去打開它,他正打算下手揭開那黃金面具,準備瞅瞅這位中國法老的真面目。
帶著些許興奮和期待,望月一木的笑容十分詭異,身子半趴在船篷上,腦袋幾乎都要貼上那面具了,這才把手慢慢伸了出去,眼看就要摘下,這時,桃井千代用手中的數珠丸恒次的劍鞘一擋,恰好攔住了望月一木的手。接著,望月一木就被人從船篷里給拽了出來,出手的正是千雪。
望月一木離開船篷,使勁搖了搖頭,如夢初醒般問道:“我剛才怎么了?”
“稟家主,剛才您整個身子都探進了那鬼船,還想……”千雪說到這里就閉住了嘴。
望月額頭上冷汗連連,連忙問道:“還想什么?你說!”
千雪抬頭看著望月,咬了咬粉唇,輕聲說道:“還想摘下那面具,家主自從一看見那里面的東西后,就笑得整個臉都變得扭曲起來,跟那里面的……里面的面具的模樣有點接近……”
“渾蛋!我怎么可能是那副丑陋的樣子!”望月大罵道。
見望月一木發火,桃井姐妹同時下跪,千雪把腦袋垂得更低了。半晌,千代說道:“家主,妹妹說得沒錯,剛才確實如她所說,我們看見家主馬上就要摘下那面具,而且整個身子都要進去了,才出手把您給拉了出來,請家主恕罪!”
聽完,望月一木大驚,對于剛才摘面具的那一幕,自己真的完全沒有記憶,只是當他第一眼看見那東西之后,心中就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摘下面具戴在自己臉上。想到此處,一陣恐懼襲遍望月一木的全身。
望月一木明白,要不是剛才桃井姐妹相救,恐怕自己真的就那樣干了,將一個死人的面具戴在自己臉上。那想想得有多惡心。
“起來吧,剛才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讓那面具給迷惑了。”一邊扶起桃井姐妹,望月又轉頭朝后面皮劃艇上的卓老漢問道:“你是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不是知道這里有鬼,才故意引我上去的?”
卓老漢連連擺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望月先生,冤枉啊,老漢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那是個死人,正想去揭開那面具,就被您一把給抓出來了……”
望月一木心頭一緊,問道:“你說什么?你想去揭開面具?”
老漢把頭一低,只得實話說道:“自從看了那死人,老頭的手就把持不住,想往里面伸。”
望月一木打斷他的話,道:“是不是還想戴在自己臉上?”
卓老漢立馬大驚失色:“你怎么知道?剛才就是這樣。難道你也……”
果然如此,望月一木心道,這“雪柏”船就是艘鬼船,先是引得蘄蛇殺光了他的手下,接著就攝人心魂。那桃井姐妹呢?她們也看了啊,望月又問道:“千雪、千代,你們看見的時候有什么反應?”
桃井千雪搖搖頭:“沒有什么特別的。”望月又把眼神轉到千代身上,那丫頭肩膀微微一動,被他看了個正著:“千代,你呢?”
“我……我沒有看見什么特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手中的數珠丸恒次劍柄上的那串念珠……散了……”她兩手一攤,果然,那串一直纏在劍柄上的念珠此刻已散落在她的手心。
數珠丸恒次的厲害之處莫過于它劍柄上所纏的那串念珠,念珠吸收了日蓮上人日夜經法精華,后又被供于本興寺,常年受佛法所化,才有了“破邪顯正劍”的美譽。
現在念珠盡數散落,此劍的威力也自然是大打折扣,充其量不過是一柄鋼口略顯鋒利的好刀罷了。
這珠子本是由金絲線所連,現如今成了一把豆子,桃井千代心痛之余,更多的還是對眼前這艘鬼船里主人的那種恐懼之情。
望月一木臉色都成了豬肝色,出師不利,連個神樹的影子都沒見著,接連搭上七條人命和寶刀一柄。此番過后,真該把所有的惡氣都撒到卓老漢身上,要不是這老頭開始花言巧語,糊弄自己走了這條該死的路,怎么會敗得如此慘重!
“你,起來!”望月指著卓玉貴叫道,卓老漢看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哪里還有力氣,被那望月一把提起衣裳領子,腳尖都離了地兒,連忙驚呼:“望月先生,真的不是我的錯,我都說了,那船它不干凈……”
望月可不管這些,聲嘶力竭地吼道:“你不是懂什么陰陽嗎?現在你告訴我該怎么辦?”
卓老漢兩眼一翻,腦子倒是轉得挺快:“不是就我們倆有那種感覺輕型,為什么不讓那兩個姑娘上去試試呢?很可能那玩意只針對男人,對女人無效呢?”
“啪!”一個巴掌扇來。“你這個渾蛋!做男人竟然貪生怕死到這個地步,留你還有什么用!”
卓老漢此刻在他手中就像一只小雞仔,被望月一木提著腰帶高高舉起,最終望月惡狠狠地叫道:“你先給我進去探探路吧!”說完,卓老漢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徑直飛向“雪柏”船,落地恰好就是那船篷。
“轟”的一聲,卓老漢整個人就這樣被拋了進去,由于是面部朝下,整個人就趴在了那尸體之上,這臉恰好就跟黃金面具貼到了一塊兒。望月這一下出手確實夠重的,砸得卓老漢一時就背過了氣,昏迷了過去。
只見一陣風塵從船篷里騰空而起,接下來便沒了動靜,本想讓卓老漢先去做個替死鬼,這倒好,等了半天也沒個反應。
桃井千雪小聲問道:“是不是已經死了?”
望月雖然出手挺重,但這“雪柏”船本身就是有彈性的,這么點距離摔個重傷倒是有可能,要說死了,那也應該不至于,他就想自己過去看看。但是一想到那黃金面具,又停住了腳步,這時候剛才卓老漢的那番話,在他心中再次響起:為什么不找個女的去試試?
收住還未邁出去的腳步,望月對著千雪嘿嘿一笑:“千雪,你先上去看看那老頭是死是活。”
對于望月的話,千雪從來就不敢違背,因為他是家主,在她的字典里除了效忠二字再無其他。
“是!”拔出太刀鬼丸,千雪大步走向木船,此刻她的背影在姐姐千代心中顯得那么脆弱。
“慢!”千代叫道,千雪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姐姐。
千代“撲通”一聲跪下,把頭直接埋在皮劃艇上,說道:“千代請求和妹妹一起過去,望家主恩準!”
“去吧。”望月雖然臉上做出不愿意的樣子,但還是大手一揮。
“謝家主!”千代說完轉過身去,扶著妹妹,兩人并著肩,一同朝著那木船走去。
還未靠近船篷,一個黑影猛地躥出,騰空足有兩米多高,“咚”一聲穩穩地落在木船之上,落在兩姐妹跟前。這人戴著黃金面具!
從身形上看十分瘦小,但是一條燈籠褲配著雙解放鞋,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正是方才被望月一木丟進“雪柏”船的卓老漢!
“卓先生?”千代看著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