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Camul）州昔是一國，境內有環以墻垣之城村不少，然其要城即是哈密。此州處兩沙漠間，一面是羅布大沙漠，別一面是一廣三日程之小沙漠。居民皆是偶像教徒，自有其語言。土產果實不少，居民恃以為生。其人愛娛樂，只知彈唱歌舞。設有一外人寄宿其家，主人甚喜，即命其妻厚為款待，自己避往他所，至外人去后始歸。外人寄宿者，即有主人妻做伴，居留久暫唯意所欲，主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婦女類皆美麗，全州之中皆使其夫做龜（cornards），其事非偽也。

蒙哥汗在位轄有此州之時，聞此風習，命人禁絕，犯者嚴懲。居民奉命憂甚，共醵重幣以獻，請許保其祖宗遺風。且謂賴有此俗，偶像降福，否則彼等不能生存。蒙哥汗乃曰：“汝等既欲恥辱，保之可也。”于是放任如故，至今尚保存此惡俗也。

茲置哈密不言，請言西北方與北方間之別一州。此州隸于大汗，名曰許許塔剌（Chiuchiutala）。欣斤塔剌思州

欣斤塔剌思（Chingintalas）州，亦在沙漠邊地，處西北方與北方間，廣十六日程。隸屬大汗。境內有環以墻垣之城村不少。居民有三種，曰偶像教徒、曰回教徒、曰若干聶思脫里派之基督教徒。此州北邊有一山，內藏良鋼與翁荅尼克（ondanique）之礦脈。君等應知此山并有一種礦脈，其礦可制火鼠（salamandre）。

須知此火鼠非獸，如我輩國人之所云，實為采自地中之物。其法如下：

由其性質，此物非獸無疑，蓋凡動物皆為四元素所結合，不能御火也。馬可·波羅有一突厥伴侶名稱蘇兒非哈兒（Surfiar），廣有學識，為大汗盡職于此地者三年。采取火鼠以獻大汗。據稱，掘此山中，得此礦脈。取此物碎之，其中有絲，如同毛線。曝之使干，既干，置之鐵臼中。已而洗之，盡去其土，僅余類似羊毛之線，織之為布。布成，色不甚白。置于火中煉之，取出毛白如雪。每次布污，即置火中使其色白。

上所言關于火鼠之事皆實，土人之言亦復如此。其言有異者，則妄言也。君等應知大汗曾將一極美之火浣布獻之羅馬教皇，以供包裹耶穌基督圣骸之用。

茲置此州不言，請言東北方與東方間之其他諸地。肅州

從前述之州首途，在東北方及東方間騎行十日。道中毫無民居，雖有亦等若無有，所以在本書中無足記者。

行此十日畢，抵一別州，名曰肅州（Suctur）。境內有環以墻垣之城村不少，而其要城即名肅州。居民是基督教徒或偶像教徒，并臣屬大汗。

前此所言之三州，并屬一大州，即唐古忒也。

如是諸州之山中并產大黃甚富，商人來此購買，販售世界，居民恃土產果實為活。

茲置此事不言，請言別一城，其城名曰甘州。甘州城

甘州（Campicion）是一大城，即在唐古忒境內，蓋為唐古忒全州之都會，故其城最大而最尊。居民是偶像教徒、回教徒及基督教徒。基督教徒在此城中有壯麗教堂三所。偶像教徒依俗有廟宇甚多，內奉偶像不少，最大者高有十步，余像較小，有木雕者，有泥塑者，有石刻者，制作皆佳，外傅以金，諸像周圍有數像極大，其勢似向諸像作禮。

關于偶像教徒者，前此尚未盡言，茲請為君等述之。

其遵守偶像教徒之僧人，生活較之他人正直。彼等禁止淫佚，然不視之為大罪，但對于犯男色者罰以死罪。彼等有一教會日歷，與我輩同。每月有五日謹守齋戒，不殺生，不食肉，節食甚于他日。

其地之人娶妻致有三十。否則視其資力，娶妻之數唯意所欲。然第一妻之地位為最尊。諸妻中有不善者得出之，別娶一人。男子得娶從姊妹，或其父已納之婦女為妻，然從不娶其生母。總之，其人生活如同禽獸。

瑪竇閣下及馬可·波羅曾奉命留居此城垂一年。

茲置此事不言，請言北方諸州，蓋吾人將從此方向繼續旅行六十日也。亦集乃城

從此甘州城首途，若騎行十六日，可抵一城，名曰亦集乃（Edzina）。城在北方沙漠邊界，屬唐古忒州。居民是偶像教徒。頗有駱駝牲畜，恃農業牧畜為生。蓋其人不為商賈也。其地產鷹甚眾。行人宜在此城預備四十日糧，蓋離此亦集乃城后，北行即入沙漠。行四十日，冬季酷寒，路絕人煙，亦無草木。唯在夏季始見有人。其中亦見野獸，緣有若干處所有小松林也。行此四十日沙漠畢，抵一北方之州，請為君等言之。哈剌和林城

哈剌和林（Karakorum）城延袤三英里，是為昔日韃靼人離其本地以后所據之第一城。茲請為君等詳述韃靼人發展其勢力之經過。

昔日韃靼人確居北方，距主兒扯（Ciorcia）人之地不遠。其地是大平原，無城無堡。然有良好牧地，巨大河流，多數水道。地廣而風景美麗，且無君長，然每年納貢賦于一大君。其方言名之曰王罕（Wangkhan），法蘭西語猶言長老約翰（Prêtre-Jean）也。世傳權力甚大之長老約翰，即指此人，所納之貢賦，每牲畜十頭繳納一頭，此外他物亦十分取一。

迨其人繁殖既眾，長老約翰恐其為患，欲以之散處數地，于是命其臣一人執行。韃靼人聞之憂甚，遂群聚不散，自此地出發，渡一沙漠，徙于其北別一地方。地遠不受長老約翰之害，由是離叛，不復獻納貢賦有若干時。

成吉思汗之為韃靼第一汗

基督誕生后1187年時，韃靼人推選一大勇大智大有手腕之人為王，其名曰成吉思汗。散處諸地之韃靼人，聞其當選，悉皆歸心，奉之為主。而彼亦能善治其部。

韃靼歸之甚眾，成吉思汗見部眾已多，乃大積戈矛及其他兵器，率之侵略此地帶內八州之地。占據其地以后，不擾居民，亦不損其財物，僅留部將數人統率一部分之部眾鎮守，盡驅余眾侵略他州。于是得地甚眾。侵地內之居民，見其能為之免戰士之擾，而毫未受害，于是皆樂而歸順，為之效忠。

迨至其聚集其地全境之人時，遂欲進而侵略世界一大部分之地。基督誕生后1200年，遣使往長老約翰所，言欲娶其女為妻。長老約翰聞言恚甚，語使者曰：“汝主緣何如此無禮，敢求娶吾女為妻。彼應知彼為我之奴仆。可歸告汝主，我寧焚殺吾女，而不畀之為妻。論理我當處汝主死，以為叛逆不忠者戒。”語畢，立命使者行，不許再至其前。

使者聞言，疾馳歸報，盡述長老約翰之詞，一無所隱。成吉思汗集軍進攻長老約翰

成吉思汗聞聽長老約翰辱己之言，心腹膨脹，憤懣幾至于裂，蓋其人意氣甚高也。已而厲聲呼曰：“不報此從來未受之大辱，枉為部主。”呼聲甚高，左右盡聞。

于是集其一切軍隊，一切臣民，大為前此未聞未見之戰備。遣人往告長老約翰善治防守。長老約翰聞成吉思汗率大軍來攻之確訊，以為戲言。尚謂成吉思汗非戰士，有何能為。但亦召集一切臣民，征發一切兵力，大籌戰備。俾成吉思汗至，得俘而殺之。其所集軍隊內有種種外國之人，其數之眾，得謂為世界最大不可思議之舉。

彼此如此備戰，所以我言之甚長。成吉思汗率其全軍至一美麗而甚大之平原，其名曰天德（Tenduc），隸屬長老約翰，結營于此，其人之眾，雖成吉思汗本人亦不知其數。及聞長老約翰將至，心中大歡。蓋此地廣大，適于戰爭，所以極愿其來，乃留此以待。

暫置成吉思汗及其軍隊不言，請言長老約翰及其軍隊。長老約翰進擊成吉思汗

史載長老約翰聞成吉思汗及其軍來攻之時，即率其眾出發，兼程進至此天德平原，結營距成吉思汗營二十英里。彼此兩軍休息二日，以養士氣，俾能劇戰。

兩軍在此天德平原結營之情形，如上所述。一日，成吉思汗召基督教及回教之星者來前，命卜戰之勝敗，勝者為本軍，抑為長老約翰軍。回教星者卜之，不能言其實。基督教星者則明示其吉兇，命人持二杖至，中劈之為兩半，分置二處，不許人觸之。名此一半杖曰成吉思汗，彼一半杖曰長老約翰。謂今可注目視之，將見勝利誰屬。若有半杖自就彼半杖而覆于其上者，則為勝軍。

成吉思汗答言極愿視此，命立為之。由是基督教之星者口誦圣詩集中之詩一篇，作其法術，于眾目睽視之下，忽見名成吉思汗之半杖，未經何人手觸，自就名長老約翰之半杖而覆于其上。成吉思汗見之大喜，顧后來戰事果如基督教徒所卜。由是厚禮基督教徒，視其為能言真理之人。成吉思汗與長老約翰之戰

兩軍休息二日后，遂進戰，戰甚劇烈，是為世人從來未見之大戰。雙方死亡甚多，最后成吉思汗勝敵，長老約翰歿于陣中。是日以后，成吉思汗逐漸侵略其全土。此戰以后，成吉思汗君臨者六年。在此時間之中，侵略州郡城堡，為數甚眾。至第六年終，進圍一名哈剌圖（Calatuy）要塞之時，膝上中流矢死。世人惜之，因其為人勇智也。

韃靼人有其第一君長名曰成吉思汗之事實，暨其戰勝長老約翰之情形，既已備述于前。茲請言嗣后君臨之人，與夫韃靼人之風習。

成吉思汗后之嗣君及韃靼人之風習

君等須知此第一君主成吉思汗之后，首先繼承大位者，是貴由汗（Cuykhan）。第三君主是拔都汗（Batoukhan）。第四君主是阿剌忽汗（Alacoukhan）。第五君主是蒙哥汗（Mangoukhan）。第六君主是忽必烈汗（Koubilaikhan），即現時（1298年）在位之君主也。其權較強于前此之五君，蓋合此五人之權，尚不足與之抗衡。更有進者，雖將全世界之基督教同回教帝王聯合，其力及其事業亦不及此忽必烈汗之大。此汗為世界一切韃靼之君主，統治東方西方之韃靼。緣韃靼皆是其臣民。此大權我將在本書中為君等切實言之。

君等并應知一切大汗及彼等第一君主之一切后裔，皆應葬于一名阿勒臺（Altai）之山中。無論君主死于何地，皆須運葬于其中，雖地遠在百日程外，亦須運其遺骸葬于此山。

尚有一不可思議之事，須為君等述者。運載遺體歸葬之時，運載遺體之人在道見人輒殺，殺時語之云：“往事汝主于彼世。”蓋彼等確信凡被殺者皆往事其主于彼世。對于馬匹亦然，蓋君主死時，彼等殺其所乘良馬，俾其在彼世乘騎。蒙哥汗死時，在道殺所見之人二萬有余，其事非虛也。

吾人既開始敘述韃靼，請再續言他事。韃靼冬居平原，氣候溫和而水草豐肥足以畜牧之地。夏居冷地，地在山中或山谷之內，有水林牧場之處。其房屋用竿結成，上覆以繩，其形圓，行時攜帶與俱，交結其竿，使其房屋輕便，易于攜帶。每次編結其屋之時，門皆向南。彼等有車，上覆黑氈甚密，雨水不透。駕以牛駝，載妻兒于其中。婦女為其夫做一切應做之事，如買賣及家務之事皆屬之。蓋男子僅為打獵、練鷹，做適于貴人之一切武事也。

彼等以肉乳獵物為食，凡肉皆食，馬、犬、鼠、田鼠（pharaons）之肉，皆所不棄，蓋其平原窟中有鼠甚眾也。彼等飲馬乳。韃靼人無論如何不私他人之妻，蓋其視此事為惡行也。婦女對其夫馴良忠順，為其分內應為諸事。

婚姻之法如下：各人之力如足贍養，可娶妻至于百數。然視第一妻為最馴良。贈聘金于其妻，或妻之父母。待等所生之子，較他人為眾，蓋其妻多如上所述也。韃靼可娶其從兄妹，父死可娶其父之妻，唯不娶生母耳。娶者為長子，他子則否，兄弟死亦娶兄弟之妻。婚時大行婚禮。韃靼人之神道

君等須知其信仰如下所云：彼等有神，名稱納赤該（Nacigai），謂是地神，而保佑其子女、牲畜、田麥者，大受禮敬。各置一神于家，用氈同布制作神像，并制神妻神子之像，位神妻于神左，神子之像全與神同。食時取肥肉涂神及神妻神子之口，已而取肉羹散之家門外，謂神及神之家屬由是得食。

韃靼人飲馬乳，其色類白葡萄酒，而其味佳，其名曰忽迷思（Koumiss）。衣金錦及絲絹，其里用貂鼠、銀鼠、灰鼠狐之皮制之。其甲胃皆美，而價甚巨。其兵器有弓箭、劍、骨朵，然常用弓，緣其人善射，世無與比。背負熟皮甲，堅甚，其人為良武士，勇于戰斗，能為他人所不能為。數作一月行，不攜糧秣，只飲馬乳，只食以弓獵得之獸肉。馬牧于原，蓋其性馴良，無須以大麥、燕麥、草料供其食也。此種韃靼人能耐勞苦，食少，而能侵略國土，世人無能及之，是以今日為世界一大部分之主人。其軍隊編制甚善，說如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