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沈槿出戰那幾日，我終于覺得我有必要跟著他。或許是相信了密探的話吧，又或者是心里并不相信沈槿就是那個人。容笙見相勸無果也只好跟著我。沈槿問過我原因，我只告訴他，我是擔心他從未帶兵，不放心便跟著。雖然我解釋的牽強，但終歸他沒有再問。

去邊關的路要行十日，因為有我這十日路便拖到了第十七天才到。到的時候，墨國已與一些陣守邊關的將士們交了一戰，結果自然不用多說，一直守著邊關的楚薛見了我自是沒有好臉色，鑒于我的身份，一直忍著。我心中內疚，本來是要讓沈槿帶著軍隊先走的，只是，又怕我會遇到危險。

我登上城墻，風很大，頃刻就將頭發吹散。大風汩汩灌進袍子里，感覺到冷，下一刻就有披風覆在了我身上，是容笙，我轉過頭，逆著光將他望著。

“阿凝也不要自責了，這本不是你的錯。”

“雖這樣說，但終究是因為朕才讓這戰陷入這樣尷尬的局面。”

容笙不語，伸出手臂摟住我的腰。

“不知道為何，朕一登上城墻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是嗎？”容笙微笑，“雖說當下六月，只是這邊關天氣向來惡劣，我們回去吧，莫要病了。”

我點頭。

沈槿只是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城墻之下沖鋒號角隨即沖天而起。激昂而嘹亮，是前日交戰取勝而帶給他們的士氣吧。

吼聲，牛角號聲，然后是戰馬奔騰的鐵蹄聲。我提起裙子飛快的奔上城墻。城門打開，沈槿一身戎胄，騎著一匹駿馬，那樣的威風凜凜。我心一驚，墨國十萬大軍，而我方才五萬，僅是他們的一半，沈槿這么輕易就出門迎敵，莫非，他真的早就與墨國串通好。

不，不會的。沈槿不是這樣的人，我望著他的身影，明明是念槿閣里柔弱青衣，今日鐵衣戰馬，是我逼的嗎？容笙也一臉鐵青，黝黑的眸中閃爍著我看不明的情緒，他忽然笑了一聲，然后攬住我：“丞相再怎么聰明，也不能一夜之間想出對敵的辦法，遑論墨國本常年交戰，經驗豐富，雕蟲小技又怎么會上當。”

是這樣嗎？我不知，只感覺大地開始震動，墨國鐵騎就這么殺了過來。力量如海嘯，如山崩，如地裂，排山倒海一般，讓人心里如墮入幽冥鬼域一樣恐懼害怕。

墨國鐵騎早就聞名天下，無論是戰馬還是戰馬上的將士都穿著一塊薄如蟬翼卻又堅不可摧的鐵衣，鐵衣磨的光滑無比，日光照在鐵衣上又反射在了敵人身上，叫人睜不開眼。連眼都睜不開，這戰已經輸了一半。

洶涌撲來的鐵騎越來越近，怒吼聲響徹天地，沈槿卻不慌亂，拿起一直握在右手的黑紗綁在了眼睛上，這樣，鐵騎帶來的傷害已經抵擋了一半。我心里松了一口氣，怎么就忘了沈槿是個聰明人。

雖然黑紗擋住了刺眼的光照，只是鐵騎身上的戰衣堅不可摧，這仗并不好打。

“眾將士聽令。”沈槿舉高右手，又猛地一拍馬背飛身起來，足尖點著長矛，如在平地行走一般，長劍出鞘，沈槿一揮手，鐵騎中就有一人跌入馬下，他又一個旋轉，掉過頭，坐回在自己的戰馬上。我心驚，沈槿的武功竟然這般高強，先不論敵人眾多，就是那戰衣輕而易舉被他攻破就知道他內力有多厚。

鄴國將士見自家將軍這般厲害，士氣大振，擂鼓轟鳴，“沖啊。”

一聲令下雙方便開始交戰，鐵騎雖不好攻破，只是數量極少，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沈槿武功高強，多少鐵騎被他掀下馬。

“放箭。”

唰唰唰。

長箭自鐵騎身后呼嘯而出，我不敢再看，躲在容笙懷里，待慘叫聲消失后再看，鄴國大軍前竟有六、七丈高，幾個加起來寬約十丈以稻草捆的結實的草盾。墨國的箭全部插在了草盾上，待一輪箭放完，撤了草盾沈槿帶兵又沖。

吼聲不停，叫聲不停，戰鼓聲不停，鄴國士兵個個如猛虎一般。墨國見這番情景便要撤軍，忽然城墻上多了百名士兵，個個手持弓箭，“放。”

知道容笙是要干什么，我心中一驚，忙扯住他的衣袖，“不要，你這般會誤殺了鄴國士兵的。”

“阿凝，若是心軟，顧忌幾個士兵，而讓墨國全身而退，這對你對鄴國才是真正的不利。”

“不......”

只是我來不及阻止，箭似下雨一般密密集集傾瀉而去，鄴國士兵猛烈追擊怎會想到有箭從后方射來，箭穿過身體，一些鄴國士兵倒下，可能還沉浸在剛剛勝利的喜悅里吧。容笙手中也執一把長弓，他拉弦瞄準墨國將軍。咻，箭離弦，定在墨將身上，我看的心驚，只見他又拉弦，這次對的是——沈槿！！！

咻。刺耳尖銳的離弦音，震的我的耳膜嗡嗡直響，“沈槿，小心。”我大吼，看著那箭穿過云霧，像是有一個世紀一般漫長，然后不偏不倚射在他身上。

怎么會這樣。

“不聽話的狗要來何用？”容笙冷笑，仿佛九陰地府里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