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東西后，我便打開了房內(nèi)配置的電腦，用著各類搜索引擎試圖可以找到點什么，畢竟真要去管理會啊什么的太麻煩了，而且我只帶了一周的衣服換。

顏妍的電話依舊打不通，紙條上面的號碼我是不會去撥的，至少現(xiàn)在不會，如果一周以后沒有衣服換的話。

終于在一家報紙的網(wǎng)站上找到了相關(guān)的信息，基本和我猜測的相差無幾，我抄下了新的地址，并搜索了公交路線，發(fā)現(xiàn)離我住得酒店不遠，干脆明天打車過去，南京人，害怕擠公交車。

第二天早上我洗了澡，又少了一套換洗的衣服了，我想著。離開酒店的時候我順便預訂了晚上的住房，續(xù)租。

大概10分鐘的車程便到了我抄下來的新地址的地方，有四棟居民樓，可以看出看建成不久。四個單元找起來并不困難，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在樓下依次按門鈴，我可以直接問：“請問這里是顏先生家嗎？”不過還有一種比較靠譜的，更迅捷的方法，前提是，如果小區(qū)管理員人很好說話，并且有居民登記。

我先選擇了第二張方法，我從街道處的一家零售店買了一包煙，挑比較貴的，我自己很少抽煙，也不懂那個牌子好適合什么人抽。

小區(qū)門外有兩個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值班室里面還有兩個穿便服的人，看上去好像在下棋。

我向值班室走過去，等著他們先問我。

“有什么事兒么？”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的保安問我道。

“我找朋友，他家拆遷了搬到這里來的。”我回道，順手掏出剛買的煙。

“你打電話讓他下來接你不就了事了。”他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這不突然電話打不通了，大哥你可否幫幫忙？”我遞給他一支煙，他看了看牌子。

“叫同志。”他瞪了我一眼，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打火機，“這里的居民都是從別的地方搬過來的，你怎么找？”他點燃了煙，猛吸了一口。

“我有他家電話，他姓顏。”旁邊一位保安也湊了過來，身高稍微偏矮點，我同樣遞了一支煙給他。

“我們不允許隨便透露居民信息的，你要知道這年頭什么人都有，我們做保安的也不容易。”他吐了一口煙說道。

“您幫我看看有沒有姓顏的就成，這是他家的電話號碼。”他接過去紙條，看了兩眼，過了一會兒才朝里面喊了句話，“小張，幫我查查咱們小區(qū)里面有沒有這戶人家。”里面的人許久不應聲，依舊埋著頭的兩人。

“就你那破棋，整天沒玩沒了的下，還是那么個水平。”他拿著我的紙條走了進去，邊走邊說道。

等他出來的時候，那矮點的保安第二支煙都快抽完了，我又發(fā)給他一支煙。

“確實有這么個人家，在第二單元四樓401。”他接過煙又忍不住看了看牌子，我想著我從煙盒里拿出來的，直接看我煙盒不就成了么。

我說了謝謝，接回紙條放進了口袋里，便進了小區(qū)去，第二種方法實驗成功。

第二單元401，我按了門鈴。

“請問你找誰？”我一聽便知道了是顏妍的聲音。

“找你。”

“你是???”我想她大概也猜到八、九不離十了。

“我姓蘇。”

“你怎么來了？”

“你喜歡這樣隔著四層樓，用電話招呼客人么？”

“那你上了來吧。”她開了門，掛了電話。

從一樓到四樓，突然心里有一種不安，感覺哪里不對勁。

我敲了敲門，是顏妍開的門，她明顯清瘦了很多，長發(fā)也變成了短發(fā)，若不是電話里的聲音，我很難一下子認出她來。

整個屋子收拾得很干凈，沒有其他人。“就你一個人？”我問道。“媽媽陪姐姐去醫(yī)院檢查了。”“伯父呢？”我又問道。她一下哭出聲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墻上掛著一位年輕男子的黑白照片。“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為我的唐突感到懊悔。“沒能等到我回來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她泣不成聲，我無從安慰，身上除了煙盒，沒有紙巾之類的東西，好在我看到了掛在浴室門上的毛巾。

“她們回來了。”她接過毛巾迅速擦了一下臉，我才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伴隨著這敲門聲，我心里的不安和緊張越發(fā)強烈，其實從開始上樓這感覺就有。

“蘇晨？”雪穎驚訝地看著我，我笑笑了以示回應。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她時，她戴著眼鏡，一身不算太時髦的打扮，年輕卻又有成熟，讓人不敢相信這樣一位女孩兒居然是行內(nèi)各大公司的追逐的對象。此刻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雪穎，我卻只認得那副眼鏡。雪穎身邊站著的應該就是林媽媽了，一位了不起的妻子和母親。

“媽，這是我同事，叫蘇晨。也是我姐的同事。”顏妍介紹道。

“伯母您好！”我買煙卻忘了買門禮，只能笑笑作罷。

“別客氣，坐下再聊。”林媽媽示意我坐下，顏妍也挽著雪穎走到沙發(fā)邊坐了下來。看著雪穎的肚子，心里的內(nèi)疚和罪惡感讓我坐立不安，我在心里譴責著自己。

“你怎么有空過來了？出差嗎？”雪穎問道。

“差不多吧。”我的回答讓自己不免有些尷尬。

“我還以為你看上我妹妹呢！”雪穎看著我和顏妍，淺笑一下，“她啊都全跟我說了。”

“你們先聊著，小蘇你留下來吃午飯吧，不要嫌棄就好。”林媽媽微笑著說，很和善。

“您客氣了，這太麻煩???”

“確實麻煩，要不顯露下你蘇師傅的廚藝？我們一家人保證不嫌棄。”顏妍接話道，本就尷尬現(xiàn)在更下不了臺了。

“我這妹妹呀打小就淘氣，妍你去幫幫媽吧。”好在還有雪穎。

顏妍和林媽媽進了廚房，留我和雪穎在客廳。“你要不要喝點什么？”雪穎問道，“有茶的。”

“不用了。”我動了動身子，“顏妍也跟我說了你的事兒，我不知道你已經(jīng)???”

“說了又能怎么樣呢，”聽出幾分無奈的語氣，她的手附在肚子上，“事兒過去了過去了，我不怨誰。”

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又動了動身子，或許是長期都坐著軟椅的緣故，不習慣木椅，腰部以下有點兒疼。

“我這妹妹從小心氣兒高，掘，好出氣，擋不住，她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她繼續(xù)說道，總是在需要有人說話的時候。

“我只知道和她斗嘴，郭德綱也不能比。”說罷，我們便一陣歡笑。

吃完飯后，我便告辭回去，顏妍送我下樓，想起上樓時候的不安和緊張，現(xiàn)在卻是一身輕松，不免自嘲了下。“你笑什么呢？”

“你還會回南京嗎？”

“干嗎？”

“回公司工作，你桌子上的灰塵都堆得有書厚了。”我佩服我的想象力。

“我和老謝辭職了，想留在這兒，照顧媽媽和姐姐。”

出小區(qū)大門的時候，那兩個保安看著我，我捏了捏口袋，香煙還在。我想招手攔個出租車，被顏妍拉住，“不用喊，他們會自己靠過來。”果真不一會兒工夫便有出租車停在路邊，問我們要不要打車。

我本該回答司機，卻一時僵在了那里，聽到司機又喊了一遍，心里突然一熱，“不打。”

顏妍邊笑邊看著我，我說，我有兩個硬幣，坐公交。她拉住我的手往不知哪里的方向便一陣狂奔，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過那時候還可以在后面欣賞到她飄著的長發(fā)，不過現(xiàn)在倒是更容易看到她的側(cè)臉，她是個很少化妝的女孩。“去哪兒啊！”“公交站！”

“慢點，停！”我已經(jīng)喘到不行，接不上氣，老蘇說得真對，我要是跑步準被他甩后面一圈。

“馬上快到了！”終于停了下來，我半彎著腰，手撐著膝蓋，猛吸了幾口空氣，要是純氧的就更好了。等我緩過來，我抬頭看著周圍，“這是哪兒啊？”近似一片廢墟，不夠不算太大，只有幾間房子還算堅、挺著。

“我爸的廠。”我們站在馬路邊，可以勉強看出身后有個廢棄很久的大門，“當年我媽跟著我爸從南京來到這里，趕上了祖國的改革開放的初潮期，我爸就花錢買了這片地，那時候房產(chǎn)可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說將來等有錢了就在這里蓋座房子，留著一家人住。后來他染上賭癮再輸?shù)脑賾K的時候也沒舍得賣過，媽說不管爸做過什么，只要這片地還有，就還有個家，她就還會回來。”她說道這里的時候，指著我身后，我看到石灰墻壁上印刷的幾行字，招工啟事之類的字眼。

“這里后來我爸便用來和別人合作開了一家小工廠。”她看了一圈，再看她的時候眼里少許的眼淚卻也消失，“姐姐說，爸爸走的時候說，他這輩子對不起媽媽和我們，讓媽把這片地賣了。我媽說，要是賣了，你還怎么回家。”你可以故意把眼睛睜得很大，但是這并不能掩飾你眼里的悲傷，閉眼，也只會讓眼淚流出來。

沒有毛巾，我生硬地把肩膀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