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永琪又一次來到觀音山,要去那個揚州女人的墳前仔細看個究竟,將至時,永琪遠遠看見那墳前有一個人,甚是眼熟,那人跪在墳前,高聲說道:爹,娘,孩兒四處奔波,不能常來墳前祭拜,你們多原諒孩兒吧!這幾天正好有空,我給你們墳前培培土,你們多保佑孩兒吧!
這聲音永琪熟悉,就是是蕭劍,如此便可確定,這墓里埋葬著蕭劍的父母,而這位女主,應該就是姨母口中的揚州女人了,永琪看著蕭劍離去的身影,心里越發地不安起來,不由得在心里揣測:按照蕭劍的暗示,皇阿瑪就是殺害他父母的仇人,而按照姨母的說法,皇阿瑪為了一個揚州女人和額娘爭吵不休,最后郁郁而終,如果這個女人就是小燕子的母親,那皇阿瑪為何又要殺害她們呢?難道置他們父母于一死的是額娘,卻算在皇阿瑪的頭上了?聯系姨母在墳前所說的那段話,可能就是這樣的。
永琪心事重重地離開,一路盤算著該怎么辦?思來想去,還是去找李家姐妹打聽一下,主意已定,永琪便徑直往李家走去。
不多時,李家便到,永琪叩打門環,來開門的是妹妹李如菲,說姐姐和媽媽出去了,等了許久,也不見回來,永琪便起身告辭,正在這時,們吱地一聲打開了,若凡和她媽兩人回來了。
李夫人見到永琪,格外熱情,若凡也沒有像對別人那樣冷冰冰地,因為有了永琪的幫忙,弟弟李思名的處境一下子好了很多,而且好消息頻頻傳來。
李家人看永琪儀表非凡,人又和氣,又和揚州的知府有交情,便料定他也一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又有恩于己,便奉為上賓,只是小戶人家,沒有什么好招待,但也是盡心盡力,反倒是永琪甚是過意不去。
從閑談之中,永琪也知道了這李家姐妹的爹爹生前官至三品參將軍,李夫人也不是一般的鄉村愚婦,談吐之間,十分得體。永琪一邊說著話,一邊在心里面盤算著怎么開口詢問,可想來想去,還是開不了口。
一個陌生人總去打聽人家舅媽的過往,的確是難以開口。
李若凡少有的對人熱情,陪著永琪說了半天話,李如菲跑進廚房,一邊看著姐姐跟客人說話,一邊跟李夫人說道:媽,你看我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有說有笑的,從來就沒見她這樣過?李夫人聽在耳中,朝如菲說道:呸,別胡說八道。如菲道:我再看看去。李夫人正要叫她別去,她飛也似地又跑出去了,李夫人罵道:這死丫頭。卻也不時偷眼朝外面看去,臉色漸漸疑重了起來。在她心里面,已經有了一個中意的未來女婿的人選了。
吃過飯之后,已是傍晚時分,永琪見天色尚早,就約若凡去外面走一下,若凡先是有些遲疑,李夫人也沒反對,若凡便答應了。
出門便是護城河,此時綠樹成蔭,柳條飛動,兩人說了一會兒閑話,永琪終于問道:上次聽你說你舅舅舅媽被仇家所害,知道仇家是誰嗎?若凡愣了一下,在心里面暗自思量:不知道為何這位京城來的艾公子怎么那么關心自己舅媽的事情。
雖然有些小小的不悅,但還說道:我舅舅舅媽死的時候我和妹妹還小,也是聽我媽媽說的,具體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
永琪似乎有些失望,又問道:你舅舅家還有別的人嗎?若凡道:還有個表哥和一個表妹,不過表妹從小就丟失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永琪愈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又問道:你表哥是做什么的?
若凡的表哥就是蕭劍,蕭劍的身世來歷很隱秘,若凡不敢和盤托出,便說道:表哥這些年一直出門在外,很少聯系,至于他在做什么,我們也不清楚。若凡停了一下,又說道:表哥前天回來了,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的。永琪支支吾吾,岔開話題。
永琪和若凡邊走邊聊,這時聽得后面有人大喊道:永琪。永琪一聽,心中暗自叫苦,不用看,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小燕子,回頭看時,果然是她。
卻說小燕子沒事也出來閑逛,遠遠看見一個人像極了永琪,卻是和一個并不熟實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小燕子當時就火一下子噌地上來了。
小燕子指著一旁地李若凡問道:她是誰?永琪甚是尷尬地看著李若凡,上前拉著小燕子小聲說道:小燕子,有話回去說。小燕子更來氣了,大聲說道:你是不是瞞著我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她到底是誰?一旁的若凡說道:這位姑娘,你別誤會。
不想小燕子一巴掌打在若凡的臉上,若凡捂著臉,一言不發,永琪甚是尷尬,一把握住小燕子的手,說道:小燕子,不要胡鬧了。小燕子卻蠻不講理,發起瘋來。
就在這時,遠遠跑過來一個女孩子,擋在小燕子面前,沖小燕子說道:干嘛欺負我姐?這正是李如菲,永琪和若凡前面出了門,如菲就遠遠地在后面跟著,這時見有個女孩打自己的姐姐,自然要上前幫忙。
可小燕子的潑辣勁一旦上來,那是很厲害的,小燕子見又有個女孩上前,一點也不畏懼,反而沖著如菲說道:怎么,來了個幫忙的,我就怕了你嗎?
如菲哪里有小燕子的潑辣勁,立時在氣勢上就矮了一截,怯生生地說道:你要干什么,憑什么打我姐?小燕子道:怎么,你也想挨耳光?如菲有些害怕,結結巴巴地說道:大白天的,你敢隨便打人?
若凡雖一肚子委屈,卻是一副冷漠倔犟隱忍不發的樣子,說不上是一種什么感覺,說實在的,小燕子就是那種從小沒有家教的孩子,好在本質不壞,直來直往,喜歡的人覺得率直,不喜歡的人真的理都不想理。
小燕子完全聽不進永琪的解釋,又喊又叫,這時從遠處跑過來一個婦人,沖小燕子說道:這姑娘怎么這么不講道理,怎么可以動手打人,還講不講道理?
這婦人正是李夫人,若凡前腳出門,如菲就在后面遠遠地跟著,李夫人收拾完,也出門找她們來了,后來看到如菲,兩人就這么不遠不近地跟在若凡的后面,小燕子動手打若凡的時候,如菲跑過來護著姐姐,李夫人走得慢些,來得也就晚了些,小燕子聽得后面有人在說話,轉過身來,見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夫人,便說道:怎么怎么,你們一大家子上來,我就怕了你們嗎?
永琪在一旁叫苦不迭,這小燕子實在是被寵得不像話了。
那李夫人本來是護女心切,才這么說的,待小燕子轉過身來,卻是心頭一震,這女孩子,太像一個人了,誰?不是別人,正是已故的大嫂。
李夫人顧不得說小燕子的不是了,上下左右把她仔細打量了個遍,是越看越像,不禁上前抓住小燕子的手,問道:孩子,你誰家的孩子?語氣甚是溫和,可小燕子依然語氣很橫,道:怎么?為什么要告訴你?李夫人微微一愣,又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小燕子說道:我的名字怎么能隨便告訴你,你管我多大了。李夫人心想:這孩子怎么這么愣?又問道:你是揚州本地的?還是外地來地?小燕子回道:你查戶口的?
李夫人一連問了幾句,也沒問出什么來,不禁有些失望,小燕子依然不依不饒,話說得有些難聽,永琪勸她不住,不禁有些發毛,一時忍無可忍,沖小燕子吼道:鬧夠了沒有?小燕子當時愣住了,永琪也愣住了。
小燕子一扭頭,捂著臉跑了。
永琪同李家人告別,便去追趕小燕子了。留下李夫人在那里發呆,口中只是一直說到:太像了,太像了。若凡如菲這時上前問李夫人何故,李夫人道:這孩子太像你舅媽年輕時候的樣子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若凡如菲道:媽,世上怎會有這么湊巧的事呢?這女孩子一點家教也沒有。李夫人半晌無語,然后三人回家,不提。
卻說小燕子一口氣跑回天寧寺行宮,找乾隆告狀去,乾隆正在書房里看書,小燕子氣鼓鼓地來見,以前總是笑笑哈哈地,今天卻一反常態地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乾隆也覺出了不對勁來,放下手中的書,問道: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話也不說了?乾隆這一發問,小燕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乾隆連忙起身上前,問道:怎么了?怎么了?小燕子把頭埋在乾隆的懷里,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乾隆大驚,安撫了半天,小燕子這才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說道:皇阿瑪,永琪他不要我了。流著眼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乾隆連連說道:不像話,不像話,太不像話了,等他回來了,看皇阿瑪怎么收拾他。小燕子問道:你會不會像以前那樣拿板子抽他?乾隆道:你說呢?小燕子道:只要他答應不在外面找別的女人,就算了。乾隆道:那好,就聽你的。
正說著,永琪回來了,乾隆故意板著臉問永琪:永琪,小燕子說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真有這么回事嗎?
永琪連連叫屈,可又不能和盤托出,只得說是偶爾認識的,小燕子哪里肯信,乾隆并非有意要懲罰永琪,只是想要安撫一下小燕子,言語上自然頗為偏向小燕子,永琪有些不服,說道:皇阿瑪不能再寵著小燕子了,遲早會被寵壞地。乾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朕見到小燕子就打自心里面歡喜,她就是朕的開心果。乾隆和小燕子一唱一和,永琪無可奈何,只好說:是我錯了,我不該認識除小燕子之外的任何女人,我錯了,我賠禮,我道歉。說罷,向小燕子一賭氣地鞠躬,乾隆笑呵呵地向小燕子說道:認錯了,就饒了這一次吧。沒事了,回去吧。小燕子這才破淚為笑。
小燕子永琪欲要離去,乾隆道:小燕子先走,永琪留下,朕有話要說。小燕子一開始還磨磨蹭蹭,后來只得先自離開,待小燕子走后,乾隆才一本正經地問永琪:怎么回事?你真地在外面認識了其他女人了?
永琪于是避重就輕地說道:皇阿瑪,是這樣的,我有一次在揚州府衙旁聽,發現有個案子有些蹊蹺,就壓下來發回重審,犯人的家屬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去他家中坐坐,以盡地主之誼,沒有別的。乾隆哈哈一笑,說道:朕還不知道你的稟性,是小燕子多心了,女孩子心眼小,讓她一下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永琪道:皇阿瑪說的是,我記在心里面了。
卻說永琪回到住處,輾轉難眠,便走出室外,此時的夜空,星光燦爛,月色如銀,永琪走走停停,便來到小燕子的住處,這里是行宮,沒有皇宮那么森嚴,守更的太監見五阿哥永琪,連忙上前行禮,永琪問道:小燕子睡了沒有?太監道:回五阿哥話,早就睡下了。永琪躊躇了一下,說道:你去把小燕子叫醒,就說我有事要跟她說。太監有些為難,道:不能明天說嗎?永琪面露不悅,那太監不敢怠慢,便去里面通報,過了一會兒,小燕子打著哈欠出來了,說道:這么晚了,干什么呀?永琪見小燕子出來,也顧不得解釋,便說道:小燕子,我額娘這個月祭日,我想明天一早就回京,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小燕子一聽,不是太樂意,只聽她說道: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下次行嗎?
永琪不好勉強,也不便明說,便道:小燕子,要不我們走一走。此時夜深人靜,小燕子睡意正濃,連連擺手,說道:太晚了,我要睡覺去。永琪幾乎是懇求著說道:我睡不著,陪我一下嘛。小燕子想了想,俏皮地說道:好吧,答應你。兩人并肩而行,永琪一言不發,小燕子有些不悅,道:你這人,要人家陪你,又一句話也不說,我可回去睡覺去了。永琪指著一條石凳說道:要不我們在這里坐一會兒吧。
兩人并肩坐在石凳上,永琪看著天上的星星,嘆道:真美。小燕子好氣又好笑地說道:這大半夜的,你就是要跟我說夜色好美嗎?永琪嘆道:要是永遠能這樣肩并肩坐在一起看月亮就好了。小燕子道:我們這不是正在看月亮嗎?永琪轉過頭來,幽幽地看著小燕子說道:小燕子,你能答應我永遠都會陪著我看月亮嗎?小燕子看著永琪,覺得他今天好怪異,嗔怪道:你怎么了?怪怪的。永琪道:小燕子,你不要去找你的父母好嗎?小燕子道:我其實一直有個心愿,那就是要找到我的父母,我想知道他們長得什么樣子,我還想親口問一下他們為什么要把我扔掉,為什么這么多年以來他們也不來找我。永琪聽著,一樣心里難受得不得了,卻說道:也許他們早就不在人世了。
這句話戳到了小燕子的痛處,她一下站起身來,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們一定還在的,我不跟你說了。說罷,一路小跑,回到住處,永琪一跺腳,隨后追來,連聲道歉,可小燕子說什么也不再見他了。永琪只得懊惱得返回住處,一夜無眠,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