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一樣嗎？”

身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嚇得我魂魄都快飛出身體來。

退后了兩步，斜過目光看著身邊的黑影，高高大大的影子瞬間倒塌，卷縮在陽臺的角落里，側著臉的弧線很是熟悉，房屋內的燈光依舊沒有閃亮，想必他是進來有一會了，這樣無聲無息的冒出現還真讓人心有余悸。

“這座城市，每到夜晚的時候，就和白天很是不一樣。”沒錯，這個聲音是莫言，我繼續聽著他的感嘆，“白天的時候很鬧，夜晚的時候很乖，呵呵。”

莫言的聲音沉沉的，自言自語著像是有很多心事的樣子。空氣中飄來悠揚的聲音，我俯在陽臺上，頭發被風兒揉成一根一根的劃過臉頰，再吹散在稀薄的空氣中，這樣的感覺很舒服，不想破壞，或許莫言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白天在醫院的事，是我不夠冷靜，凡是與顏靈有關的事我就冷靜不了。”

“沒事。”我突然沒能忍住開了口，越是平常的時候就越是沒有防備，突如其來的破壞了之前就計劃好的事，我尷尬的“呃”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接口。

莫言并沒有驚訝，也沒有因為我的存心欺騙而生氣，“看樣子你的身體應該是康復了吧？就這么不愿意見到我？怕我？”

沉默，因為我的確不愿意再見到他，沒錯，都被他說中了，可這個時候我竟然會想要去狡辯，可我能狡辯什么呢？統統否認嗎？

“我說的話，你都能幫我轉達顏靈嗎？”

“嗯？”莫言突然這么一說倒是讓我很意外，他竟然相信了我知道顏靈的存在，“為什么你認為我會幫你轉達呢？還有，為什么你會相信我說過的話呢？”我有些詞不達意，腦子突然亂了起來，曾經希望他能跟隨我的步驟走他不肯，現在他突然扭頭跟隨了我的腳步，我卻不會走路了。

“我相信顏靈還是存在的，我甚至都感受到她無時不刻存在我的周圍，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是對我之前所做的事情的懲罰吧，懲罰我的顏靈離開我卻用這樣的方式來監督我……”

“那你就是存心做給她看的嗎？”我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么，莫言現在的直白我是非常相信他的誠懇，嘴巴卻還在挑剔。

“算是贖罪的一種方式吧，做錯了就應該承擔后果我知道，或許等我把所有的罪孽都贖完了，我的顏靈就會回來了……”莫言的聲音有些激動，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這樣突然的直白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你有沒有想過，顏靈如果真的出現了，但卻要離開你呢？”我的情緒也被他帶動了，莫名的感傷了起來。

莫言沒再說話了，微風中細細揣摩他的心思，他會是在想著怎么答復我嗎？我憋足氣息聽見莫言平靜的呼吸聲。這的確是個應該讓我和他都要好好思考的問題，已經轉向的人生，還有回頭的余地嗎？等到我們各自歸位的那一天，真的都能夠回歸到自己真正的位置上去嗎？

現在的我，對莫言已經沒有那樣大起大落的感情跌蕩了，不再驚濤拍岸的起伏了，感情也激發不起任何浪花，曾經的愛，再強烈也只是淡淡一抹微笑了，而那么宣泄的憤怒，那憎恨，也都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隔岸觀火的平靜，此處再大的波濤都驚動不了彼岸的我了。

“我會爭取。”莫言半天憋出這樣的一句話，聲音顫抖著，像是很努力在宣誓，“我和顏靈，是你不會理解的，我們走了太大太多的路了，我們能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結局。”莫言語氣穩定，說話時候把字眼都念得特別清晰，像是怕別人會聽錯，“從我懂事的時候，她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做壞事她跟在我后面當我掩護，考試不及格她幫我去打探媽媽的態度，挨打都會沖上來替我挨打，那時候她才多大，呵呵，我笑的時候就算再不好笑她也傻乎乎的陪在旁邊笑，我哭鼻子的時候她哭的聲音比我還大，呵呵……”

我的眼睛漸漸模糊了，我怎么可能忘記？那些有莫言陪伴的童年，那個傻乎乎的小跟班，那個天天被嘲笑但有了好處總會分到一大半的小尾巴，叫我怎么忘？回憶的潮水就這樣無情的撲向我，狠狠的把我淹沒，我能置之不顧嗎？

可后來我認識到，回憶我是不能忘記的了的，但它存在的意義只是一個回憶，我必須用正確的態度去面對它，不能說因為我擁有這些回憶我就應該和莫言有一個所謂的完美結局，不可能完美了，莫言對我不是坦坦蕩蕩的一張白紙了，我對莫言也沒有了激烈的愛情，回不去了。

“如果，顏靈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呢？”我終于說出口。

莫言的身體緩緩直立了起來，踩著沉重的步調走向我，即使是這樣近的距離都仿佛行走了很久遠，直到我抬起頭便能看見他熱切的目光，我不懂他目光里所包涵的意思，他便手一橫攬我進他的懷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股味道離開我很久了，“姚雯，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用手指輕輕揉著我的面頰，輕度適中，就像以前逗我玩時候一樣，“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幻覺，我總覺得，你變了，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以前刻意模仿顏靈，在我眼里就是個小丑般，而現在……是我太想念顏靈了嗎？還是你模仿的太像了？”

“莫言，如果我是被顏靈俯身的姚雯呢？”

還沒有等到莫言的回答，他的嘴唇便狠狠的落了下來，酒精的氣息立即鉆進了我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