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婷婷照常來病房陪我，就在她問我要喝什么果汁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指了指西瓜汁，婷婷驚訝著顧不得我所指的西瓜汁，興奮的撲到我面前摸住我的手指，“姐你醒了！”

無論如何還是撐不開雙唇，只能彎動一下手指，回應她。

“姐？你的意思是……你聽得到我在說的話嗎？”我沒有親口證實我醒了，婷婷就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我用力的眨眨眼睛，再配合著彎了彎手指，表示我聽見了。

婷婷激動得眼眶立即撒滿了淚花，芊細的雙手在我的皮膚上來回的揉搓，臉上也強忍著即將哭泣的表情難看的裝扮成了喜悅的笑容，這樣不真實的微笑，“姐，太好了姐，太好了……你終于醒了……終于……”

突然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慘白的沉默了下來，面無表情著走去了窗口，我也不再能夠很清楚的看見她的表情，她就這樣默默的和雪白的窗簾融為了一體，像是另一個世界飛進來的精靈，“姐，你不該醒的。”

什么？這是我的親妹妹說出來的話嗎？她這話的意思就是我應該消失應該永遠不醒應該盡快死去？我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

“姐……”婷婷轉過身來，依在白色的窗簾上，陽光直射著我的眼睛，我依舊看不清她的表情，“既然你醒了，我覺得也沒有什么必要再對你隱瞞了。”

“姐，有件事我一直……欺騙你……”婷婷停頓了些，“我并不愛她，就是上次分手的那個，嗯，她結婚的那個，長久以來，我以為只有女人懂得珍惜女人的愛，我以為我做的好，可惜我又遇見了秦川……”她終于說出了這個名字，然后便又沉默了下來，我聚精會神的聽著，卻被中斷被告知沒有情節了，看來秦川對她的打擊的確挺大，像是一個深埋在泥土里幾萬年的種子。

婷婷躡手躡腳走到了我的床邊，陽光下她的眼淚好是刺眼，她哭了，陽光照在她滑落的淚滴上，陣陣刺痛了我的心臟。婷婷沒有再繼續講述了，只是盯住我流眼淚，我的眼淚湍急的涌出眼眶，腦子很亂，我怎么都沒想到婷婷會是這樣的痛苦，更是怎樣也不會想到竟然是自己擋住了她幸福的可能。

一個女人在什么時候會連說出傷害她男人的勇氣都不再具備了？男人傷你有多深，你就會有多不愿意去揭露那塊傷疤。

“姐……為什么你醒了，我卻更加絕望了呢？”婷婷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龐，嘴唇干枯無力的動彈了幾下，眼眶中依舊星星點點，絕望，沒錯，她的臉上寫滿了這兩個字。

見我沒有反應，她繼續說著，“如果你永遠不回醒來，秦川總有一天會死心的……”

我不知道是應該生氣還是應該去同情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對著一個男人心死了卻還悲痛的幻想著，幻想不可能的可能是有多么的痛苦？還要拿自己親姐姐的生死來做賭注，這個秘密在她心里藏了多久了？她把對那個男人所有的愛轉化到另一個女人的身上，同樣她能得到回報，但同樣她得不到結果。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這樣的刻意安排？

“姐……我很壞是不是？我是這樣的希望你死，你會永遠不再醒來，我每天都虛偽的告訴秦川好希望你能醒來，其實我心里恨死這樣的話了，我說了假話……”我很感謝現在她的真實，就算不是真誠但卻很真實。

“對不起，姐……你不原諒我也罷，我本就是對不起你的，你從來都是那樣的幸運，幸福，在你的這些光芒下我就是個不斷被放大化的黑點，我，一直都和你是兩個極端，不是嗎？”我漸漸能夠理解她的意思了。

“你醒來以后，我就會離開，會的，我答應你我會徹徹底底的離開……”婷婷已經哭花了臉，讓人好是心疼，“只是，姐……”婷婷閉上了一安靜，想是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然后突然睜開雙眼，緊緊咬住嘴唇惡狠狠的說道，“你能不能不要讓秦川知道你醒了？”

說完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么殘忍的話，又解釋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現在，別這么早，別在現在，就是現在不要提醒他你已經醒了。”婷婷語無倫次的解釋，我卻聽懂了，“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我明白婷婷的意思，彎曲了一下手指，答應了她的這個要求。

為什么我開始變身為一個無比好說話的女人？任何要求在我看來都是具備著充分的原因，所以我幾乎沒有拒絕過這些要求，在別人眼里再過分的要求我沒有欣然接受。

秦川在婷婷擦干眼淚的那一刻出現了，興沖沖的跑進來說，“醫生說你的身體已經在恢復階段了，意思是你有好轉的可能，身體各項機能都在做準備了，準備開工了嗎？傻瓜，你的身體都這么久沒有開工了，期待很久了吧？”他眼里全然沒有那個眼睛紅紅的婷婷。

婷婷留戀的用手指滑過我的手指，像是在提醒我剛才那個約定。

這樣穿插著交班，沒有任何語言或者肢體的交流溝通，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凄慘。

我們都凄慘的愛上了同一個男人，看著秦川興奮的為我拿這個拿那個還一邊解說著，我突然也希望自己可以永遠不要醒來，是不是永遠不要醒來就可以永遠接受這樣的寵愛？還是真會像婷婷所說的那樣死了心呢？

誰也不知道后面的結果會是怎樣，只有勇敢走下去了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