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開門見山吧,華倫蒂,你為什么要參軍?”
“這是新兵分配程序里規定的問題么?”
“不,這只是我的個人問題。”
“那我就不回答?!?
------------艾斯克里斯托夫.多普洛斯里奧.帕斯塔可夫.艾米莉亞.華倫蒂,鐵流號驅逐艦士兵,海軍下士
第4章
妥協與未知
4049年,3月21日,17:39,奧拉夫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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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著事情向著失控的方向一路狂飆,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是很糟糕的。你知道那些高官,政客和大人物想要傷害你或者你身邊的人,他們會一只手握著掛著勛章的錢袋,一只手拿著法令和公章在你眼前揮舞。他們總會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宣稱這是為了聯邦,為了人民,為了所有美好的,值得你去犧牲的一切,試圖說服你配合他們的企圖。無論他們是否得逞,你都會很不爽的。特別是發覺他們是對的的時候。
真去他喵了個咪的。
從2B站臺再次回到鐵流號空蕩蕩的行政區走廊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和先前一樣,一個個燈管亮起照路,先前的燈管被關掉,就像我頭頂上面跟著一個燈籠。不過和先前不同的是,我現在心態崩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臉上是個什么表情,于是我停在了原地,讓頭頂前那根已經準備照亮的燈管尷尬的閃了兩下,然后重新亮起在我頭頂上的這根。這樣實在是太暗了,我現在憋了一肚子的焦躁和不安,就算是早已習慣,我也不愿在這陰暗里多待哪怕一分一秒。
讓電氣系統的自動故障排查見鬼去吧。
“黎塞留,打開走廊的燈。”
............
“黎塞留?!”
回應我的只有沉默。
“大副同志!把這些該死的過道燈都給我打開!”
砰砰砰砰砰砰,一連串燈管通電的鎮流器爆響,聽著很像一把古董卡拉什尼科夫步槍的全自動射擊,瞬間眼前一片光明。然后黎塞留氣急敗壞的聲音冒了出來:“不要叫我大副同志!我是一級航海長,兼損管長,兼雷達長!”
“好的大副同志,現在閉上你的嘴大副同志,我現在很不爽,非常不爽,大副同志?!?
為了彌補剛才站立時損失的時間,我加快了腳步,嘴上也沒有停。
“還有,軍艦上的大副是沒有一二級之分的,大副同志。”
廣播口發出了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雜音,看來我把她氣得夠嗆。
“啊啊啊啊??!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等你回頭被破片削掉腦袋或是在真空里吐出腸子的時候,我就把全過程都錄下來,然后發給你媽媽!”
“我媽媽已經去世了,大副同志。不過下次給她老人家掃墓的時候我會轉達你的問候。媽媽是個很溫柔體貼的人,我想四下無人的時候她會來感謝你吧。”
“噫............”
“說不定還會找些好朋友一起來看你?!?
“艦長我錯了,我以后不敢了......”
“記住你現在的這句話,黎塞留。記好了?!?
行政區過道上又只剩我的軍靴聲回響,和鎮流器的嗡嗡低鳴。我吐了一口氣,又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從鼻孔呼出,讓自己變得平靜。不是因為燈光,燈光并沒有讓我的不安消失,相反,在這片光亮之下,我仿佛被消去了偽裝,這更讓我煩躁,卻又提醒著我自己的失態。
“......艦長?”
黎塞留的語氣小心翼翼了起來,這不是她的風格,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剛才是不是有些過分。
“恩,我在聽?!?
“你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回應你才生氣嗎?”
我嘆了口氣,肩膀一沉。
“不,黎塞留,我向你道歉,我剛剛不該沖你發火?!?
“我也向你道歉,艦長,我不該對華倫蒂下士這么專注。不過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發火呢,發生了什么?”
“......和提督吵了一架而已,沒事。不過你和華倫蒂能以后再聊么,我想和她單獨談一些事。”
“是,艦長。恩......需要我關掉艦長辦公室的監控么?”
“看來我真的該考慮刪掉你的輕小說數據了。不用,謝謝。”
我走回我的門前。辦公室艙門門扇滑到一邊,華倫蒂還是坐在那把椅子上,就和我離開時一樣。只是不知為何,她的視線停在墻角的攝像頭上。
“你回來了。看來你的事情處理完畢了?!?
她轉過頭,通過那對淡藍色的豎瞳,把她的稚嫩聲音直接送進我的思想。
“不,還剩一件。不,也許是很多件?!?
我繞過金發少女和辦公桌,坐回我的位子上盯著她。
“讓我們開門見山吧,華倫蒂。你為什么要參軍?”
“這是新兵分配程序里規定的問題么?”
“不,這是我的個人問題。”
“那我就不回答?!?
“我沒和你開玩笑。”
我交叉雙臂抱在胸前。
“你會死的,你破破爛爛的尸體會懸浮在太空里,看著就像個被一腳踩爛的可憐西紅柿。我沒和你開玩笑?!?
“是么,那我應該害怕么?”
金發少女的小臉蛋上毫無表情,我意識到自己的話起了反效果。
“我并不是質疑你的勇氣,要知道六年前你做的事比這厲害的多。”
說著我搖了搖頭,把深處浮起的回憶搖出腦袋?!拔抑皇怯X得你現在還太小了,龍要到兩百歲才算正式成年,而你只活到了一半。而且我猜,你沒有把你的這個決定告訴你父母,是吧?”
少女頓了頓,我等著她重新把視線抬起。
“......我的父親并不知情?!?
我擠出一絲微笑,交叉的雙手狠抓對面的胳膊。
“你知道你這么做對人類和你的家族都是一種威脅嗎?難道你覺得一場人和龍的戰爭因為你而爆發是件很愉悅的事?”
華倫蒂盯著我,然后將眼神移開。
“不會有戰爭,那個人向我保證,不會有任何關于我的消息傳到地球?!?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人是誰?他以為他是神?”
“他沒有說他的名字,他也并不是神,他只是人類。不過他說,‘如果負責接收你的軍官對此有任何質疑,就把我給你的東西拿給他看?!?
隨著身下椅子腿發出的摩擦聲,我瞇起了眼,向前傾斜身體。
“那么拿給我看吧,華倫蒂。或許你應該在我們一開始見面時就這么做。”
“那個人說你一定會看的。如果你看過了,那么這個東西就歸你保管,他會親自來找你歸還?!?
我握緊了拳頭,“我好怕啊,華倫蒂。我會戰戰兢兢輕手輕腳的把它甩進我的辦公室抽屜里的,現在拿出來,給我?!?
金發少女的表情終于變了,她露出一絲不安。
“不是,那個人......他當時就坐在我對面,就和現在你我一樣。但我能感覺你的存在,他不同,就算我感到了他的呼吸和心跳,我也覺得對面坐的只是一具會說話的尸體。他讓我......很不舒服,你能不追問這件事了么?我不想讓你和他有什么關聯。”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想我沒有選擇。”
我大概知道這會是什么了。華倫蒂從她的連衣裙口袋里伸出一個緊握的拳頭,直直的伸向我,我攤開右手,從下面包住了她的拳頭。
“不要......”
“松手。”
她照做了,在我的右手手心留下了一個還帶著她體溫的圓形金屬物體,我嘆了口氣。
這是審判庭的徽章。
............
強行忍住心里的惱怒和不安,我的大拇指肚反復擦過徽章的印記和花紋。
“華倫蒂,你為什么要參軍。我想聽到你的回答。”
“這是條件。他們給了我幫助,而我遵守諾言。”
“??!“
我狠拍大腿,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我知道這是條件。除了純粹的利益交換沒人想和他們打交道?!?
“是么?!?
我皺著眉頭,”我的意思是,你做這些是為了什么?!?
我和她對視著,少女沒有再回答我,她的眼神里只有堅定。
............
“唉......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小傻瓜。”
我最后低聲說著。
“你在說我么?”
“不,我說的是你小屁股下的那根塑鋼椅子,華倫蒂,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對著怒視我的金發少女露出苦笑。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什么東西打交道?你打的又是什么交道?”
“那又怎樣?”
“我想我可以將這視為你回答“不知道”,華倫蒂。沒關系,我還是可以替你想辦法,別管那個人形機器擺的撲克臉,我會應付他的,而你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馬上回家?!?
“我不喜歡將同樣的話說第二遍,我說過我宣過誓了?!?
“是的是的,對,對,對,你發了個誓,對著個雅各布斯的印度猴爪?!?
我料到少女會有這種回復,“你的這個誓言沒有任何價值,審判庭的信用永遠建立在利益上,不管他許了你什么好處,他們絕對會順著他們的計劃去實現的,看看那些靈能者吧!然后,如果那個人覺得維持你與他的誓言不再有用,他馬上就會翻臉,因為他早就準備好翻臉了!如果某天聯邦吃飽了撐得想和龍族干一架,我敢把我的初吻賭給一只歐卡羅莎蛆,你爸的書房窗戶馬上會被塊鵝卵石打的稀爛,石頭外包著張紙,上面寫著你的所在所作所為,還附著一張照著你那擺不好表情的臉的照片!所以,”
我雙手一拍一攤,“你可以回家了,什么都不用顧慮?!?
少女在我說話時一直盯著我看,現在我等著她的回答,她卻把眼睛來回轉著,好像在想些什么。
“那個歐卡羅莎蛆,它長得很可愛么?”
“......丑的驚動整個人類聯邦,上一個做到這點的只有知識管理員的船。好了,別跑題,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明白了,我也相信你。但我不會走的?!?
我被梗了一下,看著少女歪歪腦袋。
“你教過我遇事先想三秒鐘,我記在心里了,我也思考過。如果那個人會因為后者而背誓,那么我絕對會表現的很有用的,因為我是龍?!?
我腦海中的稚嫩*女聲先還是平靜的語氣,但在最后五個字上,我感受到了驕傲和強硬。
“那么,如果是前者呢?”
我問道。
“如果是前者的話......”
“如果是前者的話?”
我注意到少女的一絲遲疑,急忙追問著。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么,為了雪恥,對背誓者可行任何事情,不須其他理由,我會自行其是。”
“不要亂來,想想后果,求你了。”
看著少女一臉認真,我身體不由得一僵。
“這樣看來,他應該是不會背誓了?!?
少女昂著頭,在我的意識里說道,“既然那個人這么精明狡猾,他在和我立誓時肯定也想過背誓的后果?!?
“......也就是說,我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是嗎?”
“是的。”
少女宣布著勝利。
“......暫時的?!?
我不情愿的偏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