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個楚軒！量產的楚軒！足足五萬多個！”

------------瑪麗恩.黎塞留(Marine.Richelieu)，鐵流號驅逐艦航海長，兼損管長，兼雷達長，海軍上尉

第5章

那個人

4049年，3月21日，17：51，奧拉夫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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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想試著把跟在我身后的少女當做自己的下級和戰友時，她身上這件不合時宜的白色連衣裙就總是讓我出戲。

“華倫蒂，既然你能把龍皮和鱗片變成地球人的皮膚，那你能給自己變一套衣服么？”

“化形術是以活物化為活物，衣服不是活物。”

“呃，鱗片也是活物么？”

“長在我身體上時，是。”

我聳聳肩。

現在我又走回了行政區過道，身后是華倫蒂跟著。

“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

“你呢？你過得還好么？”

她在我意識里反問。

“我嗎？“

我頓了一會兒，嘆口氣，”發生了很多事......不能說好，但現在過得不算壞，就這樣吧。”

“那么我也差不多。不能說壞，但也說不上好。”

我注意到她垂下了目光，但又很快抬了起來。

“你走之后，一切就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不，也不都是這樣，至少哥哥他再也沒有找我的麻煩了。而且，你的那臺電腦還在。”

“好好愛護啊，那臺機子可讓我心疼了很久啊。”

我開玩笑說著，隨后問道，“就沒有其他的變化了嗎？我是說，你的父親。”

“沒有。我們可以不討論他么？”

“.......好吧，換個話題。”

我咬了下舌尖。

“說到變化，你比我印象里大了許多，也更強壯了。”

“你卻和我印象里一模一樣，華倫蒂，你還是那么漂亮。”

“謝謝。”

她笑了起來，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模一樣么？”

“恩。”

“沒有一點變化么？”

“......你不是不喜歡重復說同一段話的嗎？”

“字不一樣。”

我注意到少女踮起了腳，她臉上還是掛著那副笑容，但我總覺得氣氛起了微妙的變化。

“真的沒有什么變化嗎？”

“呃......“

我心虛的轉向一邊，”我們再換個話題吧......”

..............

“本來歡迎新人時大家都應該在場的，不過你來的很不巧，我們剛從加蘭德星系回來。我想剛才通過辦公室的舷窗你應該也看見了，我們被鼠人狠狠揍了一頓。現在能安全回港，包括我在內大家都會出去慶祝一下，如果不是為了迎接你的話。”

“你們戰敗了么？”

“不，我們把那些鼠人和它們的船統統炸成了太空垃圾，尼科萊高興極了，所以我讓政委跟著他，免得他喝多了發酒瘋惹事。哦，尼科萊是我們的槍炮長，這艘船上的所有武器都歸他管理維護，今后如果有必要的話，包括你的爪子和牙齒。”

“他會幫我刷牙？我有磨牙的壞習慣，我希望他不要嘗試這么做。”

“不會，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華倫蒂沖我抿起了嘴唇。

“再說說政委吧，別被他的大蓋帽和那個冒紅光的電子眼騙了，他最喜歡一本正經的說俏皮話，這艘船上真正的正經人是尼古拉耶維奇機電長，這個職位也需要認真的人。導航員叫一之瀨翔子，來自豐登星星炬廳的靈能者，總是穿著傳統服飾，彬彬有禮，露出一抹微笑。不過她很記仇，除了愛麗絲沒人敢惹她。畢竟被一堆餐刀叉中腦袋，又被突然失控的叉車碾過后還能爬起來繼續和翔子撕逼的也就是血族有這能力了，至于愛麗絲，她是鐵流號附屬突擊隊的軍士長，手下有一個連的矮人天天喝著蜂蜜酒聽她吹牛皮，友情提示，別問她的全名。當然，我的大副同志你已經見過了，可是你想見其他人的話得等到標準時間9點后了，因為十點半才吹熄燈號，而現在是......黎塞留，現在幾點？”

“我不是大副同志！我是一級航海長，兼損管長，兼雷達長！”

很高興黎塞留又恢復了精神。

“好的，黎塞留同志，現在幾點？”

“真是的，當地時間還是地球標準時間？”

“你又沒注意到我們說話......“

我忽然心里一緊，”難道你又去刷微博了？！”

“你在想些什么啊艦長？！怎么可能，審判庭的人誰敢亂說話！我剛才上傳電氣系統自檢結果去了，如果有偏差全得怪你！”

“哦，抱歉，標準時間。”

“下午五點五十一分。”

“謝謝。“

我長出了一口氣，華倫蒂用一種類似同情的眼神看了過來。

“你們看起來很怕那個人，你說他來自審判庭，我在電腦里也經常看到這個名字。這是個特務機構么？就像蓋世太保？”

“特務機構？不，你不理解。你理解的話絕對不會和他們談什么條件，華倫蒂。”

談到這，我忍不住干脆扭過去面向她，

“我這么跟你說吧，有這么一群人，無論種族，性別，年齡，文化和信仰。首先他們的身體要做全程耗時兩年半的基因強化手術，從而擁有兩個心臟，兩對肺臟，能穿著65公斤重的加厚復合甲殼盔甲，以平均60公里的時速跑上60公里，然后氣都不喘就空手掰彎標準建筑工字鋼。接著他們全被完整切除了右腦，往空出來的地方塞進一個加裝各種量子計算芯片的克隆左腦。最后，他們被打上長達萬字的思想鋼印。這就是和你打交道的那個人所經歷的事情，他就是審判庭的成員，他是一名審判官。他沒有私欲，沒有感情，只有絕對的理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聯邦的最高利益。所以他不受除了審判庭本身和聯邦最高代表會議以外的權力約束，可以不擇手段的做任何他認為應該做的事。他可以不經任何手續就逮捕，審訊和處決任何人，也可以就地提拔，暫停，罷免任何職位的任何人，他可以讓死刑犯立刻成為行星總督，也可以讓行星總督立刻變成躺在地上的尸體。他可以隨意調動任何地方的陸軍軍團和海軍艦隊，如果當地武裝力量接到的他的命令和直屬指揮機構的命令相悖，那么必須優先執行他的命令。是的，這就是你嘴里說的那個人。”

“簡直就是個楚軒！量產的楚軒！足足五萬多個！”

黎塞留在廣播口大聲叫著，雖然我并不知道這個楚軒是她資料庫里哪本小說的人物。華倫蒂低下頭想了一會兒，疑惑的看著我，

“那么他們是你們的統治者？但我們參加過你們的聯邦最高代表會議，會場里的人都很，恩，只說精神狀態的話，相對這個人來說，正常。”

“我首先得提醒你，華倫蒂，只要是擁有自我認知和同理心的智慧生命，都是平等的人類，沒有什么“只說精神狀態的話”。而且就外貌長相來說，地球人類的審美觀從來就不是什么所謂“正常”的標準。然后，”

我嘆口氣，“對，十二年前的事了，但現在也沒變。他們只是統治機構的一部分，人類聯邦最高代表會議有12個最高代表，審判庭在其中只有一個永久常任席位。畢竟沒有多少人希望由這么一群冷血動物決定全聯邦人民的未來和命運，但他們的存在，按他們常說的話來說，”

我咳了咳，讓嗓音變得沙啞冷酷一些。

“對聯邦是利大于弊的，可以容忍，直到弊大于利，或是有更合適的替代品。”

“你這裝的是蝙蝠俠，一點都不像！審判官說這話時沒有一點語氣，你這帶上感情了艦長！”

黎塞留毫不客氣的從廣播口向我吐槽。

“如果我學得像的話反而是壞事了，黎塞留。話說你還知道蝙蝠俠？”

“只是看老電影罷了，文藝這種東西是需要時間沉淀的，就和美酒一樣。唉，希斯·萊杰太可惜了！他扮演小丑這個角色入戲太深了！就......嗚嗚嗚......”

“那按你說的話，他不扮演小丑就能繼續活下去了，但這樣的話你今天也就不能看到這么有韻味的老電影了啊，這可真是個難以辯證的哲學問題。”

“我不喜歡哲學！我只是很惋惜！”

“這可真遺憾，我還準備給你講講唯物辯證法和辯證唯物論呢。”

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沉思的金發少女身上。

“于是現在你明白你做了什么傻事嗎？華倫蒂？我再重復一遍，你被耍了，你的這個誓言對于你和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價值，任何價值。我敢保證那個誘騙你的審判官，他答應你去做的事情就只是順口說說，而他在這三十多天里對你的陰險盤算用標準A4紙打印能堆成一座山。我知道你不喜歡重復同樣的話題，但我就是想說。華倫蒂，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但是你以前也說過，偏見會讓人的判斷出現錯誤。”

“咳咳咳......”

這次我被梗的咳了出來。

“偏見？偏見是種脫離實際的主觀態度，華倫蒂同志，這不是偏見，因為這就是客觀事實，你都不用去了解馬卡里烏斯當年是怎么死的，你只需去問任何一個穿著軍裝的人，你都會得到一個同樣的答案，審判庭是騙子。所以，相信我，你真的不用顧慮什么。”

我向少女走近，然后俯下身體，將嘴貼近她的耳邊。

“趁大家都還沒回來，華倫蒂，偷偷下船，然后坐商船回家吧，回阿爾卑斯山去。不，你也不用急著回去，你可是第二個進太空的龍呢！當兵挺掙錢的，我借你一筆錢，到處走走看看吧，宇宙大著呢，好好玩一次再回去，那個人什么都不會說，也不會來找你的，他不敢來找你的。”

我邊說邊笑，“光是極東這個偏僻地界就夠你玩上好多年了，豐登的雙月，納維綸的花海，奧倫的星球發動機的電弧，一個一萬一千多公里的電弧！你能想象一個衛星的內核自轉速度快的能當發電機轉子嗎？天哪，我說的自己都有些蠢蠢欲動了。至于那個讓你做這種蠢事的問題，告訴我，一如既往，我會幫你解決的，好嗎？”

華倫蒂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然后淡淡一笑。

“如果你能解決的了的話，我就不會在這里了。”

“你不說出來，你怎么知道我解決不了？”

我咪起了眼。

“......我向那個人立了誓，除了棄誓的海龍外，龍族決不會背棄自己的誓言。就算那個人在未來的某天會背叛我，在那天到來前，這也不是我背誓的理由。”

她越過俯身的我，幾步跳到我的前面。

“等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些話題我不想再重復第三遍了。繼續帶路吧，艦長。你不是說帶我看看這條船的么？”

............

我閉眼嘆了口氣。

“好，讓我們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