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主,你又在睡覺了。”老太傅用書敲了敲桌角,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沉重地嘆息著,“你若繼續這樣下去無所有成,老夫怎么有臉面去見皇上。”
潤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瞇著眼慵懶地輕喃道:“讀書好無聊啊……”
老太傅的山羊胡子氣的顫了又顫:“這書都是圣人留下的,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野書。讀多了是能長大見識、能修養身心的,十二公主想好玩到哪里去!”
“太傅。”潤姝打了個哈欠,“可是上面的字老是招手讓我睡覺。”
頓時整片學堂嗡嗡地笑出了聲。
這片極低又似壓抑的笑聲傳入了潤姝的耳內,潤姝猛地直起身子,掃視了整個屋子里的皇兄們,冷哼道:“有什么好笑的!”
鴉雀無聲。
老太傅更是無可奈何地大加搖頭,不再多說,轉身踱步而去,一邊走一邊對其他皇子道:“昨天老夫教了一篇《大學》,可有人能背出的?”
潤姝無聊地用手捂嘴打哈欠,昏昏欲睡。
這時的學堂比剛才的鴉雀無聲還要鴉雀無聲。
見無人自告奮勇,老太傅再次放聲道:“可有人回去背熟了的!”
寂靜。
這寂靜比狂風暴雨還要可怕,讓人毛骨悚然。正是這種因素,潤姝一掃睡意,抱著看好戲的心理冷眼旁觀。
“究竟有沒有人會!”老太傅顯然是動怒了。
大家面面相覷。
潤姝得意又不屑地看了太傅一眼。看,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討厭看書。
“我……”很微弱的聲音,細細的弱不可聞。但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哦?”太傅眼前一亮,捋了捋胡須道:“九皇子會?”
潤姝很詫異但又很意料之中地扭身往后看,瞬間眼睛就笑瞇了,眸子盈動間帶了幾分驕傲。
朱潤崇慢慢地站起了身子,不敢看眾人又或者是被眾人看的不好意思了,至始至終都低著頭。聲音細不可聞又似底氣全無:“是……”
老太傅似乎耳朵不太好,嚴厲地問道:“究竟會還是不會?”
朱潤崇這下連微弱的應答聲也沒了。
整個學堂的人撲哧笑翻了天。哄笑溢出了殿外,回蕩在上書房。
朱潤崇的臉垂得更低了。
潤姝怒不可揭,啪地站了起來,由于動靜太大,她屁股下的椅子轟隆倒在了地上。這下所有的視線又調轉到了她這邊。
潤姝圓瞪著眼睛,大呼道:“太傅,九皇兄剛才明明有說他會!”說罷不服氣又不解恨地怒瞥眼了所有人。
學堂又靜了下來。
“哦?”太傅做出茫然的神色,“老夫怎么沒有聽到?”
潤姝私自離了座位,走到朱潤崇的位子旁,拉住他的手對老太傅哼道:“皇兄你說你剛才有沒有說?這老太傅耳朵不好使!”
周圍立即傳來了幾聲悶笑。
朱潤崇沒有吱聲,反手扯了扯潤姝。
老太傅瞧了潤姝幾眼又瞧了朱潤崇幾眼,最終落到他們緊拉的手上,似笑非笑地道:“十二公主似乎和九皇子很要好。不過……”話鋒一轉,“十二公主你可以不守學堂紀律,但是九皇子卻不行。按照上書院的規矩,凡是破壞課堂紀律者要杖手三十。現在你破壞了紀律,老夫不能懲罰你,但是老夫卻是可以懲罰九皇子的。”老太傅說完踱步往回走,走回前門處太傅專屬的太師椅子旁,拿起上面放著的一根帶有棘刺的戒尺,大步走了過來。
“你敢!”潤姝護在朱潤崇的身前,雙眉豎直,雄赳赳地直盯住老太傅。
然而老太傅并沒有被她嚇住,徑直繞過他,對著她甚至是對著朱潤崇道:“伸出右手。”
“不!”潤姝按住朱潤崇的胳膊,倔強地道:“你敢打他,我就讓父皇打你!”
“九皇子,伸出右手。”老太傅的聲音冷了幾分,也夾雜了幾分威嚴。
“不行!”潤姝往朱潤崇的身前又挪了挪,試圖完全擋住老太傅的目光,試圖讓朱潤崇藏起來。
“伸出右手!”老太傅冷眼直逼朱潤崇,“九皇子,難道你想破壞紀律?!”
朱潤崇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少頃他強行撥開潤姝的手,徐徐舉起右手,掌心朝上。
“皇兄!”潤姝大驚道。就在她尾音還沒落時,一聲陷入皮肉又戛然抽起的脆響驟然響起。朱潤崇的手心赫然出現了一道紅痕,疼得他胳膊直顫,但瞬間又抖著胳膊將右手迎了上去。
啪——
啪——
潤姝愣住了,看著那一道道和不斷添加的紅痕傻了眼。這聲音離她如此之近,疼痛理她如此之遠,可是卻仿佛每一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疼得讓她心驚肉跳。
朱潤崇閉眼咬牙忍受著火辣辣的疼痛,手掌每被戒尺打一下都會本能地蜷縮去避開,可他每一次又不得不拼命忍著將掌心伸直。
“太傅!”潤姝看不下去了,抓住太傅又要落下的戒尺,叫道:“太傅,不要打了!太疼了!”
“老夫才杖手了十下,還有二十存余,豈可因為疼字而徇私枉法!”老太監的山羊胡須隨著他說話的下巴抖動著,“十二公主可以繼續去睡你的覺,等老夫盡早訓完了九皇子就放學,那么十二公主就可以不無聊了。”
見那戒尺又要抽在九皇兄的手上,潤姝哪里肯,隨即軟了身態,哀求道:“太傅,是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睡覺了!”但眉目中還隱藏了絲倔強和氣惱。
“十二公主想睡就睡,又與老夫何干。”老太傅不冷不熱地看了潤姝一眼,“公主金枝玉葉,自是心想事成,這睡覺和讀書皆是公主你的私事,你能偶爾來聽老夫上課就是給老夫天大的面子了。老夫又豈敢奢求公主認真聽課!”
啪——戒尺毫不留情地落了下來。清脆的響聲伴隨著朱潤崇的輕顫而更加讓潤姝心悸。
“太傅!”潤姝徹底消散了氣焰,雙眼含了霧氣,“太傅,你饒了九皇兄吧!我錯了,我以后一定認真聽課!絕不睡覺了!真的!絕不睡覺了!太傅——”
老太傅冷冷清清地凝視了潤姝良久,慢悠悠地將戒尺背在了身后,捋著胡須道:“老夫不知這次能不能相信公主。要知道老夫一直是奈何你不得的。”
“真的!”潤姝當即叫道:“我發誓!我以后一定認真聽講,絕不睡覺!若不算數……若不算數就讓太傅打我!”
“呵呵……”老太傅雙眼精光閃過,搖頭道:“就是借老夫幾個膽子老夫也不敢再碰公主一根寒毛,老夫可不想再被發配皇陵了。公主,我看你還是算了吧。等九皇子挨完剩下的十九下你就又可以出去玩了,以后還可以高興來聽課就來,不想來了就不來,就算來了還能照樣睡覺,這樣豈不是很好?”
潤姝看著朱潤崇已經開始滲血絲的手掌心,若是再挨完十九下可就要血肉模糊了。心疼死命地搖頭:“不!太傅,我再也不會那樣了!我以后若是不聽太傅的話我就……我就自己打自己!太傅——”
老太傅的黑眸內須臾之間有異彩流過,但他還是如往常般面色無常地板起臉,捋起他的山羊須,“口說無憑,立下字句來的話老夫倒還可以考慮考慮。”
潤姝慌忙拿起毛筆,就著桌子上的一張紙順著老太傅的口述寫下了幾行字:
潤姝我自今日起發誓一定聽太傅的話,認真聽課,不再睡覺,若有違背此誓言則自己責打自己,外人不得求情。
太傅滿意地拿起這張紙,看了看,后皺眉道:“字寫的歪七扭八,沒有一絲神韻,以后可得每日勤加練習。”
“是。”潤姝低頭恭恭敬敬地應道。
太傅點了點頭,將這張紙放入了袖子內,“光寫下憑據還是不夠證明公主你的決心。九皇子剩下的十九下暫且存留在老夫這,若是明天公主你能當眾背下昨日老夫所教的《大學》,那么老夫就不再懲罰九皇子。若是你背不出來,不光九皇子要挨完那剩下的十九下,你自己也要自己打自己三十下。如何?”
潤姝撅起嘴,盡管百般地不愿意,但還是哼著應承了。
老太傅轉身離去,對著學堂里的眾多皇子道:“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皇子們可以放學了。”說完微笑地看著潤姝拉著朱潤崇離去。
潤姝一回到寢宮,就拿起《大學》朗誦了起來。
“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朱化正從御書房回乾清宮,在宮院外三丈之處就聽見了潤姝的聲音。細細一聽,竟是在讀:“《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禁詫異地向左旁的李大寶道:“十二公主今天怎么讀書了?怪哉。”
李大寶笑著上前道:“十二公主知道學習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朱化狐疑地吩咐道:“你去查查今天潤姝都去了什么地方,發生了什么事。這么大的轉變還真讓寡人受不了,簡直就是……哈哈,受寵若驚啊!”
“是,奴才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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