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姝看著桌子上放著的一款款精美絕倫的布匹和身上掛著軟尺的老師傅，來回地打量了好幾下，不解地問道：“給我做新衣服么？”

“是，公主。”那老師傅笑呵呵地答道，“馬上就是新年了，當然要做新年衣服了。”

“啊！？”潤姝慘叫一聲，“都過年了？我今年還沒游水呢！”

錢麼麼拉過她，笑瞇瞇地道：“等明年游吧，誰叫你今年生病了呢。快來量身體，看有沒有長高。”

潤姝嘟著嘴，指著桌上的布匹哼道：“這些布都要給我做么？”

老師傅上前道：“這些都是御用織造坊這些天剛趕造出來的新款式，全部都在這了。等公主您第一個挑了再給其他皇子公主挑。”

潤姝這塊布料摸摸，那塊布料拉拉，不滿地道：“我覺得還是去年的好看。”

“這……”老師傅勉強維持著笑臉，“怎么會呢……”

“皇兄他們也用這些布做衣服？”

“是。”

潤姝托著下巴，眼珠子樂呵呵地轉了一圈又一圈，驀地拉起老師傅的袖子就往外拽。老師傅猝放不及，被拉的跌跌撞撞。

“公主？”錢麼麼慌忙追了過去，“公主？”

潤姝笑彎了眼睛，吩咐道：“你先去給我九皇兄量一下。”咯咯地對后面的人道：“那些布！那些布！”

后面地人會意地將桌上一摞摞的布匹都捧在了手上。

潤姝看著那老師傅和布匹都進入了朱潤崇的殿門，可她自己卻趴在門外，伸著腦袋偷偷摸摸地往里看。

殿內的宮女看著這些美輪美奐的錦布似乎不敢相信，一臉的受寵若驚。連忙去里面將九皇子拉了出來。

潤姝探著腦袋看著朱潤崇愣愣地站著，任由那像蛇一般的軟尺在他的身上這量量那量量的，她覺得很好笑，捂著嘴巴咯咯地笑出了聲。

朱潤崇聽著給他量尺寸的老師傅嘴里不停地念著數字，下意識地往殿外尋去，正好與潤姝四目相接。他怔神地凝視著那個地方。

潤姝對他笑著，突然想起了什么，撅嘴別過頭，“哼”地縮回了身子，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忽地轉身對麼麼張開了雙臂：“麼麼抱。”

錢麼麼抱起了她，見她似乎有些不開心，于是問道：“還在和你九皇兄鬧別扭？”

潤姝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突地又咯咯地笑出了聲，抱住麼麼的脖子：“麼麼，我要回去。”

錢麼麼大嘆如今的孩子還真是讓大人難以捉摸。

等老師傅回來了后，潤姝乖乖地量了尺寸，隨便挑了一款款式的布料就吵著要用膳。這時有個小太監走了進來，喜逐言笑地道：“十二公主，皇上馬上就要回宮了。”

潤姝手舉著筷子，跳下了桌子，驚叫道：“父皇回來了？”

“是。”那小太監恭順地答道，“皇后娘娘黃貴妃她們已經在乾清門前侯著了。”

“我也要去！”啪地扔下筷子，潤姝就火速沖了出去。

乾清門前已有數名妃子站立在那兒眼巴巴地等候了。站在最前面的是皇后，其次是黃貴妃和有些憔悴的容貴妃。

皇后一見潤姝也來了，斥責左右道：“十二公主身體不好，你們怎么還讓她出來？”

“我來看父皇。”潤姝怯生生地道。

“哼，”黃貴妃冷笑道，“小小年紀就知道溜須拍馬了。”

“黃貴妃！”皇后厲聲喝止。

黃貴妃立馬恭謙了下來，低眼順眉地應道：“是，姐姐。”

皇后牽過潤姝的手，吩咐道：“快搬把椅子過來。十二公主身子弱，禁不起站。”

于是潤姝就坐在了皇后身旁的椅子上了。其他人都是站，只有她一個人坐著，這狀況看起來倒有些別扭。

“容姐姐，”黃貴妃笑吟吟地拉過容貴妃的手，“多日不見消瘦了不少。”哀嘆了一聲，“做娘的就是這樣。想當初我心愛的長公主嫁人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當時還好有陛下日日安慰我。只是如今看到姐姐這樣，妹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容貴妃抽回手，難堪地低下頭。

“不過呀，姐姐還有大皇子可以指望。我以后呀什么人也指望不上了。”黃貴妃用手帕掩嘴笑道。

這話正觸到了容貴妃的痛處上。容貴妃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一陣青。幽怨的眼神投注在了前面潤姝的身上。

黃貴妃意猶未盡地笑得更加恣意。

潤姝無聊地一直坐著，時不時地扭頭四處張望，然而每次等她的動作幅度大了后都會有一只帶著暖香的手摸上她的額發。潤姝抬頭看了眼母后，她的表情很淡然，似乎沒有喜怒哀樂，只是她的手是暖的。

約摸一個時辰后，有太監高唱：“皇上駕到——”

乾清門豁然大開。所有的人都蹲跪了下去，齊聲道：“臣妾參見皇上。”

唯一沒有跪下的只有皇后和潤姝。皇后是輕微福著身子，而潤姝則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四處張望之下有些明白地要下地時一襲黃色龍袍的男子已經步入，站在了她的面前。

“父皇！”潤姝顧不得禮儀就撲了過去。

朱化摟住潤姝，對地上的人揮手：“平身吧。”

“謝皇上。”一干妃子站直了身子，低頭偷偷往外瞄。

朱化摸著潤姝的臉，關切地道：“身子可真好了？”

潤姝欣喜地直點頭，張開胳膊直呼：“父皇抱——”

朱化一把抱起了她，捏著她的鼻子哼道：“你可讓父皇擔足了心。”

跟隨皇上出巡的李公公上前一步，獻殷勤地道：“十二公主身體大安真是受了上天的眷念。”

“皇上——”黃貴妃嬌媚地喊了一聲，嬌然欲泣地含著淚花道：“臣妾日日做夢都想著皇上，天天祈求皇上身體安康。”

“有勞貴妃了。”

得到了皇上的這句話，黃貴妃大感欣慰，隨之倚上了身子。

潤姝見這黃貴妃靠了過來，直覺危險，忙大呼道：“父皇父皇——”得到了父皇的注意后，大聲道：“父皇，你餓了么？……姝兒還沒吃飯呢……”說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就去用膳。”朱化上前大跨了一步。

黃貴妃靠了個空，差點摔到地上。咬牙地揪著手帕，恨恨地瞪著潤姝。

朱化走到皇后的身旁，瞧了她冷肅的臉一眼，什么話也沒說就與她擦肩而過。

“皇上……”容貴妃幽幽地福了福身子。

朱化停步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形骨消瘦，略微有些不舍，說道：“容愛妃身子好像不是很好啊。”

容貴妃苦澀地抿了抿發白的嘴唇，低低地道了句：“棉兒她……”

朱化眉頭一簇，哼了一聲，片刻也沒再停留，大步而去，只留下一襲清風。

容貴妃僵立在了那，一時不知該怎樣動彈。整個身子都瞬間石化。

李公公走到容貴妃處，哀嘆她這么不識時務，對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離了她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