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倆呼啦啦幾大箱子東西讓下人跟著扛到后面的貨車時，裴云澈很鄙視地看著我們。

“又不是搬家……”但還是嘟嘟囔囔牽著“臺風”踱到后面幫忙裝箱。

前車的毛簾（不知寶林到哪兒搞的馬車，門簾全是貨真價實的皮草）被一雙小手掀起來，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正在往外望。

“道洪？”玉兒上前低頭瞅著，半帶疑問。瞅得那小孩兒不好意思。

“……凝雁……姐……”甜甜的聲音像個女孩兒，這個長相文靜的少年小臉不知是不是凍紅的。

“——起來——讓你‘凝雁姐姐’好好看看你長多高了——”寶林從后面輕輕拍了尉遲道洪一巴掌，道洪跳下馬車站在我們面前，比玉兒矮不了多少，對于一個十一、十二歲的少年，還是比較高了，還是一張娃娃臉。

“啊……哎呀……幾年沒見啦——”玉兒詢問地望向后車走過來的裴云澈。

“……三——四年了吧？”

“你真該慶幸他還認你這個姐姐，想你當年多可惡——”寶林的話正說著被玉兒一揪給打斷，痛地直喊老天爺，裴云澈見狀接腔，貌似在給我說。

“——清明踏青把人家道洪騙出來結果自己不去——還說是我指使的——呀——”裴云澈也很自然地被掐了一下。

“本來就是——那天還下著大雨——”寶林躲開玉兒，接著對我說，“哎喲喲，我可憐的弟弟啊……”

那個少年現在正以疑惑的目光看著我，不知道我為何方神圣，他們連這種家常話也毫無顧忌在我面前說。

“這位呀，才是你‘名副其實’的姐姐哦——”寶林躥到我這邊。

“恩……”云澈接到寶林的眼神，適時開腔，“……這是你表姨母（裴云澈他媽）那邊的，你得叫表姐——”

“表姐——”這少年還真的恭恭敬敬給我這個冒牌貨鞠躬行禮，我甚至心安理得接受這個“表弟”（元慶，姐是被逼的，對不起你了）。還注意到這次不僅秋娘跟著一塊去，云澈家的昆侖奴多洛，以及尉遲寶林的跟班也都在行人之列，這趟還愿之旅還真是聲勢浩大。



天色不早，我們抓緊時間上了馬車，直奔目的地，我們倆女生一架車，道洪在后面的車，云澈和寶林依舊騎馬。偏生好好的坐車不爽，硬是要騎馬，耍帥也要分時候嘛，想以前在阿爾卑斯拍外景騎馬時，胯骨是硬生生痛了兩天。哎，這幫子弟啊，為了以后的幸福也應該少騎馬啊……



車上，因小雪天而慵懶的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聊到道洪。貌似尉遲道洪也是和他們從小玩起來的，因為小玉兒那么一兩歲，總是被玉兒整，其實她不說我看他那樣子也知道是個單純干凈地一塌糊涂的小家伙，完全不知世事艱的。但這話從玉兒口中說出來就有點喜感，她自己又有多老成呢？倚小賣老，第一次見識。

“哦，對了，道洪的母親在他九歲時也去了，別跟他提母親啊——”玉兒轉頭來提醒我。我點點頭。哎，又是一個沒媽的孩子，話說這古代女人怎么那么薄命，沒有那么多職場的勾心斗角還居然活不長，現在的我的確難以理解。

“玉兒，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寺廟求愿啊——”



事實證明，法門寺，比我想象的要遠，現在已經黃昏了，以前飛機輪船小車電梯沒一樣能把我整暈，我居然暈馬車？記得上次和金羽英一塊兒去西安溜達，慕名專門去逛了趟法門寺，一個小時準從西安到寶雞，當然這是出租車的速度……可也不至于快馬加鞭一天了還沒到啊……

正想著，外邊一聲喊把里邊昏昏欲睡的倆人喚醒。

“快到了——醒醒——”云澈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這兩只正欲夢周公。迷迷糊糊掀開毛簾（再次強調，這車真高級……），外面小雪已停，可這四周大片的冬日光禿禿樹干卻不像是有人煙的地方。

“你確定到了？”看來我真的暈車了，迷糊中來一句。裴云澈馬背上扭頭瞅瞅我這兩眼無神樣，輕輕笑著無奈搖頭卻沒有回答。



看來和我想象的千百人共同上香拜佛的景象是完全不存在。要說22世紀的法門寺，地處位置也不是繁華地帶，其實要不是有寺廟，估計那一帶都沒人住，簡單說，就是法門寺的存在帶動了周邊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扯遠了。而這是在唐朝，法門寺給我的感覺就像處在天盡頭，我估計孫悟空變的小廟周圍都比這熱鬧。



遠處遙遙能瞅見一片寬闊的宅院，和長安院落布局一樣拉風，那叫一個寬敞啊，怕土地不夠住人的問題？在古代壓根兒不用想，哪像22世紀啊，房價開的比凌霄寶殿還高。



來到門前，停車之后，我精神立馬回身，齊膝的幃帽都沒顧著帶就跳了下來，踏上那掃的干干凈凈的石階。左瞅瞅右瞧瞧，布局結構建筑樣式都和我之前看到的法門寺完全不相及，像兩個不同地方。其實也應該想到，畢竟中間橫跨著一千多年。



“還真是清凈啊……”我環(huán)顧四野，冬日黃昏特有的薄霧彌漫在山林之間，卻遙遙不見炊煙，還有野鳥聲聲啼，這地方雖然廟大，但還真是孤獨清幽的有些可怕。

“此為皇家寺院，怎么可能熱鬧——”裴云澈邊說著邊和多洛等人一起將行李卸下車，同時，寺院門開了，出來三四個小沙彌模樣的，沒有多問一起幫忙搬行李。看似這皇家寺院雖沒有靠證件出入，好歹人家進門的評判標準也是看長相，我們這群人外加仆人看樣子也不像一般平民，這個世界，哪有什么清凈之處，還不是世俗官宦想勾連。



不過看似這邊的僧侶都對他們比較熟悉，徑直安排我們到旅房的東廂房。法門寺雖然清凈，除開我們還是有一些來此齋戒的貴族。晚餐時候的到飯廳就知道，一般的唐朝酒店都為客人開有單間，但這是寺廟，于是乎，像大排檔（什么破比喻）樣對來此齋戒的施主實行自助餐制度，真是好先進好環(huán)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