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法門寺記(五)
- 游夢初唐.流云落櫻(原游夢盛唐穿越)
- 飛天兔俠
- 3108字
- 2008-12-14 23:03:31
“道洪,剛才你和那個小沙彌聊什么呢那么起勁兒?”看著埋頭吃飯的倆人和一臉正義的寶林,還是只有我來岔話題。
“他說我們來的正是時候,明天法門寺要承辦一場參禪會——”
“參禪?!”其他三人同時抬起頭,道洪點點頭。
“就是辯經會,你繼續說——”玉兒插了一句。
“說是一方是龜茲王國遠道而來的僧人,一方是會昌寺的現任住持及眾弟子,說這個參禪會計劃了十多年,一直沒有實行……”
“那干嘛現在來,干法門寺什么事兒,再怎么也得在會昌寺的地盤上進行啊?!睂毩殖虺蛑車?,壓低聲音。
“他說那些龜茲僧人自恃他們國家皇家寺院僧人,要在天朝的皇家寺院與之對壘——”
“奇了,那他們干嘛不直接找法門寺的僧人辯經?”云澈也說出了我想問的。
“不知道,他說那是上一輩人的約定,誰也說不清楚……”道洪繼續喝著他的東西。
“講完啦?”我們一起問。
“就這些?!保牐?
又仿佛聽見天空中烏鴉叫喚,看其他兩個男生的表情估計和我差不多,根本想不通就這么個事情能讓道洪一臉興奮和小沙彌講個沒完。特別是寶林,看樣子他已經基本上不相信道洪能給他們家傳承香火了。
“可是…怎么沒聽見點動靜啊,昨天來這兒就一片兒清幽……”我環顧了下四周,除了我們這桌有點人氣兒,其他施主都靜靜進食。
“大小姐——”寶林接嘴,“人家是來參禪辯經,又不是比武——”哎,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專門跟我抬杠。
“——喲,你還知道這是佛門凈地啊——”我沒好眼兒瞧他,他也自知無趣像吃了蒼蠅一樣閉了嘴。
早飯過后,回東廂房歇息了會兒,玉兒準備去大殿給江夏王爺還愿,出乎意料云澈和寶林不打算一塊去,玉兒看似也不勉強。于是兵分兩路,我們去大殿,他們說去外邊山林轉轉,天知道會不會在佛門面前大開殺戒的打獵,想應該沒這個膽子。
大殿這邊可是比香客廂房熱鬧了許多,當然這也只是在對比的情況下,其實還是沒多少人,但至少能看見來往走動的生物了,昨晚我連上個廁所都覺得似乎身處地宮。這邊正殿果然雄偉,和我看到的22世紀法門寺完全兩種感覺。寬了不知道多少倍(又回到那個土地問題了),建筑風格也是寬檐飛吊的典型唐建筑風格,旁邊倆偏殿門檐處疊加的是在22世紀中國大地上基本罕見的“唐破風”,承壓扁的寬“幾”字形房梁,在棱角分明的唐式建筑上增添了圓潤的一筆。關于我為什么記得這個奇怪的古建筑學術語,一是因為的確名字夠怪,二是它的確很好看,去西安時也就記得導游講的這個了。雖然疊加建制,但卻沒有日本古建筑看起來繁瑣。
通向正殿的道路寬闊地令人心情舒暢,再加上太陽公公給臉,周圍安靜地只聽得見風聲鳥鳴和時不時傳來的鐘磬之聲,讓我這個好動者都不由自主凝神靜氣下來。周遭走動的也有像我們一樣頭戴齊膝幃帽的女子,不知道對方是誰,但還是禮貌地向看似年長者行基本禮儀。
進到傳說中的皇家寺院正殿,還真是能給大唐撐得住場面,不錯,很好很壯麗!很是符合一個位列當時世界第一的王朝皇家宗教場所應有的品味,內部建制和裝飾除了各色木料和就是黃金,雕刻精巧的蓮花底座再加金燦燦晃的我眼花的黃金佛像,和頂部繞梁細致的貼金藝術,在今日的陽光漫反射里如此耀眼。以前在22世紀到過的寺院,那彌散香霧和祈福紅繩以及森嚴古殿,疊加起來總給我一種陰森感(沒有貶低佛寺的意思),怕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個身穿古裝的人來,而現在陽光下的法門寺卻并未給我類似之感。
玉兒接過小沙彌恭恭敬敬遞上來的三柱呈褐紅色的香,來到佛龕前,將其點燃,雙手合十夾住香,我也做著同樣的事情,照葫蘆畫樣。以前也不是沒有去過佛寺上香,但基本都是被朋友抓扯去的,自己是壓根兒沒這閑心和嗜好,但今次,也許是環境變了,心境也跟著變了。當閉上雙眼那一刻,從未感受過的神圣從心底油然而生,再從心間擴散至全身打了個顫,甚至睜開眼在和煦的陽光中感受到一絲冷意。
我也沒再想,只是繼續跟著玉兒將香插入佛龕前的香爐里,又回到原位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最后,玉兒起身來到小沙彌所在的“功德箱”前,從自己袖口里摸出五枚金燦燦約食指長的小船形狀東西——黃金哪!真不愧是江夏王的女兒,出手不是一般大方,敢情這錢不是自己賺的花著不心痛,現在我相信江夏王貪贓絕不是冤枉。
再看她虔誠的神色,就覺得花再多錢也值得。不管江夏王做了些啥事,但女兒為父親祈愿的心情是感人的,要我為我老爹花上這么些金子,在緊急關頭看我能不能出得了手,突然想來,也許以后根本我沒有這種孝敬老爹老媽的機會了,心里小小的酸味又泛了上來。
冬日暖陽漸漸升高,大殿廣場上來往者多了些搬東西悄悄布置的人,終于有點明天將要舉辦跨國參禪會的兆頭了,再看走動的香客們,也不盡是進香還愿的婦女,多了些看似慕名而來等著明日觀看辯經的貴族信佛之人。我們正欲往大殿朝香客廂房處走,剛到拐彎,差點撞上也正轉角的倆人。
“明哥——”前面的玉兒抬起頭就甜甜叫上一聲,遍撩起幃帽。她的哥哥還真是多,男生中挺受歡迎的嘛。
“凝雁,怎么有空來這邊——”聽這叫法就知道原來也不是特別親的“哥哥”。
“什么有空,我不天天都空著嘛——來為父親還愿——嫂嫂——”
差點撞上的還有那人旁邊一同樣帶幃帽的女子,那男子讓到旁邊好讓自己妻子站出來,沒有了玉兒幃帽的遮擋,我看到了他的面孔。這人五官出奇的面熟,我的腦子在0.5秒就給出了答案——長孫明!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遇見這個昔日的朋友(或老公?),把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嚇了一跳?,F在的他比以前高了許多,臉還是沒怎么變,差別就在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一個是二十一二的青年。
“——江夏縣主——”那個“嫂嫂”禮節性地行了個禮,玉兒看似也心安理得地受禮,既然長孫明和玉兒都不怎么熟,那這個看似身份應該在他們之下的“嫂嫂”就更得尊禮守教了。
原來這小子“又”結婚了啊,不知這次是自愿還同樣是被逼,看著這小兩口一同上香進佛,自己心里居然有種說不出的溫馨感,奇了,這感覺怎么像自己養育多年的兒子終于找到媳婦兒了……
“哦,這是元櫻,宇文氏——”沒想到玉兒一下子把我輕推到前面。要死啦!天知道長孫明看見我這張臉會不會露出和云澈一模一樣的表情。起碼的禮節是我得掀起幃帽行禮,果不出我所料,在我掀開幃帽一刻,對面那人入定了。而且在“嫂嫂“給我還禮之后他還盯著看。
“她……就是元櫻?”到底自家老婆在旁邊,再怎么也不能盯著別的女人看那么久,長孫明管住目光后,問玉兒。這半個月長安上流社會估計基本都知道了裴家來了個多年未見的表侄女,長孫府肯定也有所耳聞。突然想到長孫明和裴云澈也是親戚,那我不也成了他的親戚了,為啥怎么都能和他扯上關系。
“恩。元櫻,這位就是你另一位表哥了——長孫大人的三郎——”看來玉兒還不知道我之前的故事,很奇怪為什么云澈沒告訴她。
“……表哥……”我猶豫了下還是叫出了口,很是別扭,比叫云澈表哥還奇怪。只見長孫明點點頭,眼神里的驚訝和不解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在打量我這個“表妹”,但我看來,他有點糊涂了。
之后玉兒和長孫明又聊了聊天氣和明天的辯經,他們還不知道這個事,但臨時決定留下來看看這百年難遇的景象。
“他怎么一直看你——”告別他們后,我心有余悸地往回走,玉兒看來還是發現了這一異?,F象。
“是不是在懷疑我的身份?!蔽页冻隽丝嘈?,“——沒準兒他也知道壓根兒就沒我這個‘表妹’——”我不知道以后要是長孫明跑來問我,為什么我這張臉又突然出現時改怎么回答,隨機應變倒是我在22世紀的強項,不過那只能在對付記者和閃光燈時起作用。
“沒準兒。你還是再好生把那些官宦憑證背熟了,明哥雖不是外人,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是玉兒第二次說這話,上一次是為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