佀禿子自從當了皇協(xié)軍,他破罐子破摔,要比早前當警察時還橫。北河灣的地界,除了日軍,就是他佀禿子的天下了。畢竟,早年他佀禿子在這里栽過跟頭,他的未婚妻也是在這里被玷污的。佀禿子想著過去,他對北河灣這地界更是痛恨,痛恨這里的人,痛恨這里的一切。佀禿子首先就是想拿龐家問罪,可當他把這事給松本匯報時,被松本回絕了。
松本說:“目前龐家你還不能動,畢竟龐家是這里的大戶,有一定的地位,再說呢,龐士杰也很配合,很自覺地把煤礦交給了皇軍手里,這是可贊的。”
佀禿子說:“松本大佐,龐家很虛偽,當年差點置我于死地。”
松本思索了會說:“我會給你安排報仇的機會,但時機未到。”
佀禿子看松本這么護著龐家,他也就不好說什么了。松本之所以不想讓佀禿子動龐家,是因為他想讓龐志國出任北河灣偽縣長,龐志國是北平大學畢業(yè)的,一直賦閑在家,這樣的人只要能為皇軍效勞,大東亞共榮圈就會更好地實施。除了龐志國,還有洪律師的面子。洪律師早年留學日本,是松本的同學。松本在省城時,邀請洪律師小聚。洪律師雖然對日軍侵華進行了指責,但他們的同學友誼還在。當時,也是松本想勸洪律師擔任偽政府的法官,為大日本皇軍服務,洪律師拒絕了,拒絕的理由就是作為一個中國人,不會為侵略者服務。也因為這,小津動怒了,把洪律師給抓了起來。
松本知道后,狠狠地批評了小津,并放了洪律師,他要去感化洪律師。松本這個人,畢竟在中國生活的時間久,他懂得馭人之術。強扭的瓜不甜,只有讓人自發(fā)地去干,才能徹底化解這個民族。松本畢竟和洪律師是同學,有些事還是很給他面子的。臨來北河灣時,洪律師轉達了一個要求,希望松本到了北河灣后,能善待北河灣的百姓和龐家。這就是松本為什么不想動龐家的理由。
春娛樓也因為日本人的到來而冷清了很多,馮寡婦也不敢大張旗鼓地經(jīng)營。她把春娛樓改成了茶社,讓姑娘們盡量不化妝,盡量不露面。找了幾個年老的婦女,干著服務員的活。佀禿子在北河灣立住腳后,他就來到了春娛樓,這里有他的回憶。當佀禿子剛進來時,馮寡婦并沒有認出來,直到佀禿子脫下軍帽,馮寡婦才想起來。
馮寡婦忙套近乎,說:“我的天爺,什么風把佀老爺給吹來了,沒能給您老接風洗塵,該打該打。”馮寡婦說著就裝模作樣地扇自己的嘴巴。
佀禿子板著臉,說:“你這春娛樓什么時候改成茶社了?”
馮寡婦忙說:“哎呀,佀老爺,你不知啊,這世道不好,姑娘們都被嚇跑了,我這也只能改行,給軍爺煮杯茶喝。”
佀禿子才不信馮寡婦說的呢,他眼一瞪說:“你的營生該怎么經(jīng)營就怎么經(jīng)營,以后春娛樓有我罩著,日本人也得給三分薄面。”
馮寡婦一聽,來了精神:“佀爺,那成,之后咱春娛樓有你三成,不,四成股份。”
佀禿子看也沒看,喊了一聲:“至少五成。”
馮寡婦哭笑不得,說:“佀爺,我沒這么大權力,龐家有一半呢。”
佀禿子說:“龐家我去說。”
馮寡婦知道佀禿子現(xiàn)在權力大,有槍,龐家估計也不會怪罪的,于是就點點頭答應了。
佀禿子繼續(xù)問:“林鳳緣現(xiàn)在哪里?”
馮寡婦忙說:“鳳緣早就被龐家贖回做妾去了,她現(xiàn)在生活好得很呢。”
佀禿子聽后,有點不開心:“這龐家也太目中無人了,我的女人他也敢搶。”
馮寡婦說:“這不是之前你不在北河灣嘛,龐家也是對鳳緣好,我聽說鳳緣到龐家后,只是有名分,龐老爺并沒能和她圓房。”
佀禿子問:“為啥?”
馮寡婦說:“這不還是他怕他家母老虎啊。”
佀禿子聽到這些,心情稍微舒坦了不少。佀禿子之前也聽說過,龐夫人在大明寺算了個卦,說龐家的災難需要給龐老爺娶個妾才能破,那龐夫人就買了林鳳緣,讓她入了龐府,以此消災,但龐老爺是不能碰林鳳緣的。這個故事就在北河灣傳開了,佀禿子剛來時就聽到了龐家的這個事,可他不信,以為是惡心龐士杰的呢。現(xiàn)在看來,這個事是真的。佀禿子敲打了馮寡婦,就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那里,他要去龐家找林鳳緣。
自從日本人占領北河灣后,龐士杰就很少出門。他一直想著把龐家的人送出去,本想讓龐志國走,可龐志國說什么不愿意走,他雖然聽說過日本人很殘忍,可他覺得,你不得罪他們,也不至于吧。再說呢,這北河灣本來就是自己的家,去哪里呢,父親在,他就不走。龐士杰大罵了他一通,并下了命令,怎么都要離開這,龐志國沒辦法了,就答應可以離開。龐士杰又擔心兒子的安全,于是又想到了養(yǎng)子楊學禮,讓他和龐志國一起離開北河灣,路上也有個照應。于是,他就把養(yǎng)子楊學禮叫到了身邊。
龐士杰說:“學禮,你也老大不小了。”
楊學禮說:“是的義父,我今年18歲了。”
龐士杰說:“你父親臨走的時候,我答應過他,一定要照顧你。還要讓你分得我們龐家一定的家產(chǎn),可是當前這個形勢不好,日本人打過來了,他們殘忍,你也聽說過。”
楊學禮很聰明,他忙說:“義父,你想讓我做些什么?”
龐士杰說:“最近來北河灣當司令的佀禿子和咱家有點誤會,我擔心時間久了他會對咱們不利,我就想讓你和你志國哥哥,先去外地躲躲。”
楊學禮說:“一切聽義父安排。”
就這樣,龐士杰賄賂了松本身邊的翻譯官,從翻譯官那里拿到了兩張通行證,遞交給了龐志國和楊學禮,打著讓他們倆去北邊收租子的旗號,把他們送出了北河灣。出了北河灣不久,兩人就改道往南方去了,此時的南方還是國軍控制的地方,但也是節(jié)節(jié)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