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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溫柔

這些天,文宇一直在想去BJ的事。文宇小時候是去過一次BJ的。可是那時候他太小,幾乎什么都沒記住。另外,小時候對故宮、長城啥的也沒什么感情,能在文宇腦海中留下一點印跡的竟是十多年前在臨沂這種小城市還幾乎沒有的大商場——當然,這似乎也主要是因為那些擺在明亮櫥窗里新奇獨特的玩具。

不過,現在顯然不同了。十多年過去了,臨沂也發生了巨大的發展變化。文宇常想,BJ上海有什么好呢?生存壓力大、房價高的不可思議、堵得也格外厲害。不就是BJ上海的樓比小城市更高、更密一些嗎?為什么那么多人非要往BJ上海擠呢?留在家鄉,建設家鄉,活的也更舒心些,不是挺好嘛?!

也許有人要說,BJ上海的文化底蘊要比小城市深厚。可是,在今天這個信息交流高度發達的時代,還有什么是在互聯網上無法找到的?難道BJ上海的網絡和小城市有什么區別嗎?大家還不都是用著同一個百度。不過,不能否認的是,大城市的確具備一些小城市沒有的資源,不然,文宇這次也就不必非要趕到BJ去“進修”了

至于“進修”,文宇心想,雖然自己是去辦正事的,但一兩天的玩的時間,總歸應該是有的吧。文宇打算好好利用空閑的時間,把故宮啥的,好好逛一逛。長大以后,每次在電視上看到天安門、太和殿什么的,文宇就想:“它們到底有多高呢?”這次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可是,該怎么跟爸爸媽媽說呢?這著實讓文宇糾結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終于向爸爸媽媽開口說想要去BJ時,他們竟然沒多問什么就答應了,說是給文宇3000元錢,讓他自己去旅行社報名,剩下的錢由他自己支配。文宇對此當然有些喜出望外。只是,自從高中的一次離家出走之后,爸爸媽媽對于文宇的要求就總是盡量滿足。這讓文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當他想起那一晚的深夜,爸爸媽媽從警車上跳下來奔向文宇,爸爸那焦急憔悴的形容和顫抖的話語,文宇的心里就特別的內疚。文宇也不想那么做讓父母著急擔心——可他——命運的牢籠啊,現實的壓力和痛苦有時真的能讓人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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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爸爸媽媽又都有事值班。文宇打算在家通宵玩游戲——通宵是個逃避現實的好辦法,雖然通宵過后的空虛常常像現實本身一樣沉重。不過,飲鴆止渴這種事,我們不是常做嗎?

其實白天文宇已經玩了一整天的游戲了。文宇自己也想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他的人生曾經有過目標。是的,曾經有過。而現在,“目標”這個詞似乎成為了對他虛弱無力的命運的諷刺。也許太多年少時的目標都其實只是幻想吧…

從早8點到晚8點,除了胡亂吃了些當作午飯和晚飯,文宇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早飯經常是文宇吃的最正常的,因為爸媽要早上班,所以也會把文宇喊起來吃早飯:面條啊、稀飯啊、小甜燒餅、榨菜……而午飯和晚飯呢?沒有人管,文宇常常是吃餅干,用煎餅卷火腿腸…爸媽當然有時會關切的問。文宇也只能撒謊說是在外面吃的什么什么盒飯。一個人悶在家里,真的是越悶越不想動,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機械無力的泡在電腦里。現在,文宇的眼睛已經澀的像吹滿了風沙,而最讓他痛苦的,是他開始感覺胃里難受、非常惡心。

10多個小時不動,又吃了那些不好消化的餅干、火腿腸,文宇覺得有一股氣從胃里頂到了嗓子眼。

“還是出去走走吧。”他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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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路沿石的旁邊,8月的晚風帶著濕潤的氣息氤氳在燒烤的味道里。空氣里有一些慵懶,又有一些清爽,也許夜深之后會迎來一場或大或小、或急或緩的夏雨。

文宇走在人行道上,路過一家家喧鬧的小店。耳畔傳來各地民工的方言,他們身上的衣服如地面一樣,沾滿了各式各樣的污點。生活就是這樣,有些人渾渾噩噩的活著,而有些人活的那么辛苦,那么努力。

不時響起的鳴笛聲讓文宇從自己若有若無的思緒中進進出出。沿著熟悉的路線,不知不覺又在路口的一次紅燈中停下了腳步。轉角處,是一家水果店。各色的水果裝點著夏夜的微風,一陣風吹過,帶來一絲淡淡的香蕉的清香。

文宇輕輕揚了揚頭,用鼻尖追尋了一下這一抹清香。目光掃過街口,而一輛電動自行車此時也剛好出現在了水果店的拐角。

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片靜默之中,仿佛回到了舊時無聲的黑白老電影。

是她。

所有的聲音、色彩、味道似乎都被凍結了,又似乎都在想象中發揮著無限的可能。文宇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見她。她的烏發在風中飄揚著,笑容似乎瞬間點亮了整個星空。有那么一瞬間,文宇的心似乎停下了。而她并沒有注意到文宇,騎著電動車飛快的轉過了拐角,消失在了文宇身后的車流中。

只是,文宇不情愿的注意到,電動自行車的后座上,還有一個男生。那個男生雙手摟著她的腰,和她一起遠離了文宇的視線。

路口,只留下文宇一個人。他愣在那里。街燈昏黃。

然后文宇默默轉身,回到了家里。

沒有開燈,沒有洗漱,他只是很慢很慢的走到床邊,倒頭睡下…

也許眼淚,已經流的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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