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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蕭墻禍起最可恨

第七章:蕭墻禍起最可恨

時值寒冬,此時雖有云無風,明月普照;空氣中,卻也只管是滴水成冰的干冷。葉明自一陣寒意中醒來,只覺肢體僵硬;體中內力,雖不似方才活躍,動一動身子,卻也艱難異常。再看邊上少女,見她面白如紙,嘴唇黑紫;以手探視,僅剩一絲鼻息。葉明艱難爬將起來,將少女馱到背上,慢慢往屋里爬去。他離屋門,只一丈遠;但爬這一丈,卻費了他近兩刻鐘的功夫。葉明拖著僵硬的身子,將少女放到鍋底邊的干草上;又轉回身子,胡亂將碎了門框的屋門閉上。繼而,便又瑟縮著雙手,艱難地在鍋底下點火;火燒起來,葉明卻還是冷得直噴涼氣。

又過了一刻鐘功夫,葉明覺自己凍僵的四肢漸漸暖和起來;只是軀干上,仍是一片寒涼。再看那少女,見她臉上已稍微回了些血色,卻仍在昏迷中。葉明將少女攬腰扶起,少女悶哼兩聲,渾身癱軟;葉明強撐著,慢慢將她扶到里屋炕邊。土炕與外間灶底是連在一起的,于灶下燒火,便能給土炕加熱。葉明伸手到炕上試時,覺炕上已然溫熱,便將少女放到炕頭,扶她躺好;又給她蓋上炕邊的兩床被子。葉明自己,拿了件破襖披到身上,又慢慢挪回外間烤火。葉明看看四周,也不知這是誰家。但見房內衣服雜物,想來先前住在此處的,該是個窮苦的老鰥夫。再看屋內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住過了。

門外又起風了,嗚嗚咽咽的寒風,穿過門框,吹得灶下之火烈烈作響。葉明打了個冷戰,將破襖緊緊裹住,卻哪里去管這是不是死人的衣裳?葉明盤腿坐下,慢慢提氣,覺體中內力正慢慢沉寂下來。他運氣調息,半個時辰后,覺體中內力充盈澎湃,漸漸開始受自己控制。又過半個時辰,除心口處略作寒涼外,其余部分,已溫熱如常。只是,一日之內,連受數次沖擊,肢體多處挫傷;周身酸痛異常。葉明極度困乏,倚在灶旁柴草上,沉沉睡去。

此次際遇,使得葉明將大部分雪蛇化作的真氣盡數化作自身的內力。這雪蛇真氣,不但可以煉化成自身內力,更有治愈創傷的奇效。當年葉明被狼咬傷,只是涂抹了些許蛇蛻研磨的藥膏,癥狀便立時緩解。此時,當葉明醒來時,他不但轉危為安,所有的創傷也便治愈了。葉明體中,兼具自身從《抱樸子》啟發中修煉出的內力、雪蛇的強大真氣、汪廣陽的兩成黑煞掌力,三者經過幾周天的運行,逐漸融為一體,徹底變成了葉明的內力。他這內力,較之以前,直如云泥之別。至于葉明心口殘存的真氣和蛇毒,也會在葉明之后的修煉中,很快煉化;自是不足為慮。

葉明因禍得福,雞叫三遍后,天逐漸亮了起來。葉明自睡夢中醒來,打一個哈欠;他察覺到自己體內變化,不禁欣喜若狂。狂喜之下,推門而出。兩扇屋門,本是向內推的;這一下,卻被他反向硬生生推了下來。葉明跑出屋外,仰天長嘯;方圓數里之內,不禁為之一震。就連上空的云層,也被震得飄下了雪花。汪廣陽正在運功療傷,卻猛地睜開眼來;旁邊俯臥在地的少年,也猛然驚醒。汪廣陽長出了口氣,喃喃道:“這個武林,怕是又要易主了?卻不知這次,是佛是魔了……”他沉默片刻,眼角微瞇,邪邪一笑,道:“汪廣陽,真會輸給你嗎?”

葉明圍著整個村子跑了一圈,覺自己渾身輕盈無比,如釋重負。驀然間,聽見頭頂一陣咕咕的叫聲;抬頭看時,見一只肥碩的公山雞,站在峭壁長出的灌木上。這灌木,枝葉繁茂,離地少說十余丈。山雞見葉明看向自己,卻也并不慌張,仍是咕咕叫著。它像是知道與葉明距離,對自己來說絕對安全似的;輕搖著斑斕的尾羽,有恃無恐的看著葉明。葉明笑了一下,自地上撿起顆小石子,朝它瞄了瞄,用食指猛地彈射上去。山雞不及反應,便已被擊中翅膀,呼啦啦掉落下來。這山雞猛然下墜七八丈,似是恢復過來,撲通著翅膀,抓到離地五六丈高的歪脖松樹上;正自瑟瑟發抖間,卻已被下面一個高高躍起的身影捏住了脖子。此人,正是葉明。

葉明抓住山雞,并沒有下去,而是直接坐在了松樹上。他左右看了看,觀察著四下峭壁的狀況。見四周離地三四十丈的峭壁上,長著各種樹木,以松樹居多。以葉明的功力,想要攀到這樣的高度,并不困難。再往上看,卻僅剩光禿禿的石壁;再往上,便又生出些矮松來。可兩者間,距離少說四五十丈,縱使是猿猴,想上去也是不能了。再往上一段,便淹沒在云彩當中了,不知尚有多高。葉明在崖下轉悠一圈,又打下只山雞來,這才回到茅屋中。葉明將昨晚剩下的雞肉和雞湯下到鍋里熱上。再進里屋看時,那少女尚在昏睡,面色卻已然好得多了;額角,正滲出絲絲細漢。

葉明拿手指放在少女腕上一試,卻被一股淡淡的內力彈開。葉明微微用力搭上,只覺少女脈象平穩,并無受傷跡象;她體中,竟有頗為深厚的真氣游走。葉明記起昨晚那少年襲擊自己的情景,想來是自己內力不穩之時,將那少年內力傳到少女體內,不由一陣感嘆。想到他日自己離開,她有內力在身,也不至再受他人欺侮。這少女似乎在做噩夢,忽而眉頭緊鎖起來,腦袋不停搖晃著,猛地抓住了葉明壓在她腕上的手。葉明沒忍心抽手,站在炕前,那少女卻睜開了眼睛。

少女醒來,發覺自己抓著一個人的手,急忙松開。她一咕嚕爬將起來,縮到墻角。在看清炕下站的是葉明后,才放下心來。葉明沖她微微一笑,到外間去了。少女整理好衣服,將被子疊了,手撐炕邊的木榻,想要起身下來。只聽咔嚓一聲,木榻的隔板被她摁斷。葉明聞聲進來,見此情景,知她一時不能習慣體中內力,力道掌握不好,便如實跟她說了。聽得少女又是歡喜,又是驚慌。之后,少女梳洗停當,兩人一起吃飯不提。

飯后,葉明想起,自己昨日打了李守福。現在,葉明既然不再擔心汪廣陽,便提了只山雞出門,準備送去給李守福。那少女見葉明出門,也出門來,與他隔兩三丈跟著。葉明回頭,道:“你跟著我干嘛?”少女擺一擺手,示意自己沒有跟著他。又過了幾戶人家,轉了個彎,少女依然跟在他身后。葉明止步回頭,滿臉疑惑的望著少女。少女也不說話,笑一下,徑直向前去了。葉明走在后面,又轉了兩個彎,到了李守福家門口不遠處,少女又止步回頭。她看著跟在身后的葉明,笑了一下。葉明頓覺一陣尷尬,正疑惑她如何知道自己要從這里走時,少女卻已經轉身推門,走進了李守福院里。葉明驚得差點將舌頭吐出來。又聽院內一個少女喜道:“小姨,你來了!”另一個女人道:“玉兒,你快進來罷!”

葉明心道,這少女想必便叫‘玉兒’了。玉兒轉身正要閉院門,葉明忙道:“等等,還有我!”玉兒有些詫異,又開門教葉明進去。李大嫂見葉明進來,喜道:“葉兄弟,你也來啦!快請進罷。昨天啊,虧了你聰明;不然啊,我家那個笨頭笨腦的……”葉明道:“李大哥身上不要緊罷?”李大嫂道:“他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干系?你又不是真打他!啊呦,你來就來吧,還帶這么大只山雞!昨天玉兒拿一只雞去,感情你替她再還回來?”說罷,哈哈大笑起來。窘得玉兒滿臉通紅。這時,李守福的聲音自里間炕上傳來,道:“葉兄弟!有山雞吃?我可是好幾年沒吃過山雞了!快進屋來罷!”

葉明進屋來,見李老伯坐在炕下,正和孫子孫女玩耍。見葉明來了,忙起身招呼葉明坐下。李守福正躺在炕上,右腿翹起,不太敢動。葉明上前看了看,在他腿腳上下按了按。待按到足部時,李守福抽搐一下,直喊疼。葉明知是昨天無意間傷到了他。見他并無外傷,當是腳部受創,氣血受阻所致。再看他疼痛的位置,應當屬足厥陰肝經受阻。遂回頭向李大嫂道:“大嫂!能否拿縫衣針來一用?”李大嫂拿過個笸籮,里面有幾個麻線團,上面插了幾根大小不一的針。葉明朝她點了一下頭,挑了根細的,點火烤了烤,對李守福道:“忍著點啊!”說罷,猛地刺入其右足太沖穴,順勢按壓其右腿陽陵泉穴;之后,便迅速將針拔出。隨著李守福一聲慘叫,一股黑血自針口噴出;葉明等待片刻,又順勢給他止了血。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李守福的右腳便已踩到了炕上。他上下踩了一下,覺得不疼了。又從炕上站起來走走,也沒有痛感。李守福喜道:“葉兄弟,你真神了!你要是不出去了,留在這里給我們當個醫師多好!”李大嫂笑道:“那敢情好了,楊兄弟,你看我這叔伯妹子玉兒;我們老楊家的閨女,生得俊不俊?給你當個老婆,你要不要?”楊玉兒一陣臉紅,躲到了李大嫂身后。葉明聞言,卻突然想起蕭琳來,不由一陣傷神。眾人察覺到葉明情緒不對,一時又不知怎么岔開話題。良久,李老伯壓低聲音,皺眉道:“小娃娃,聽說,你將那魔頭打成重傷了?!”

葉明聞言,回過神來,道:“他是受傷了的,看樣子,還傷得不輕。這個,你們是如何知道的?”李老伯道:“我有個堂兄弟慎義,就住在你那個屋子前面不遠。你現在待的那個屋子,便是他死去的同胞兄弟慎仁的。昨晚動靜太大,他都聽見了。他悄悄從后窗縫里,看見你們打斗了!該死的!看到你受傷了,卻也不敢出來扶你,真是丟人!”葉明道:“這個無妨,想他也是被嚇破膽了罷!”心里卻也感嘆,這生死關頭,人人自危;縱然他與楊玉兒凍死在外面,也沒有人管了罷。

李老伯道:“我還聽說啊,那魔頭給今天送飯的人放出話,今后他不再接受大魚大肉,只是平日家常便飯就行!想來,是對你忌憚哩!”葉明心道,他可沒這般善心;想來,是傷得不輕。他武功走的都是極為剛猛的路數,欲要盡快恢復,須得飲食清淡、且不近女色方可。不過如此說來,我倒也不急于對付他,須得先找到從這里出去的法子再說。葉明回過神,呵呵笑道:“那道給你們減少麻煩了!”葉明在李守福家呆了半晌,和楊玉兒一起告辭出來,李守福一家送到門外。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葉明聽著腳步踏在雪地的咯吱聲,默默出神。經過一家人的屋后時,楊玉兒停住了腳步。葉明剛想問她,卻見她將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又指了指耳朵。葉明側耳一聽,耳畔傳來屋里的對話聲。只聽一個嗓音粗重的男人說道:“那個老家伙,估計是不行了?咱們要熬到頭了罷!”另一個男人道:“你沒聽說嗎?那個打傷他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子。如若那個老家伙死了,保不準死了個老魔頭,又來了個小魔頭!那老家伙好歹年紀大了,即使這樣,還糟蹋了三個寡婦呢!”

那個嗓音粗重的男人嘿嘿笑道:“虧得那老家伙只對寡婦家感興趣,不然……唉?不對呀,那潑皮楊老六為了討好他,不是將楊瞎子的閨女綁了送他了?”那人答道:“你沒聽說嗎?那楊玉兒,現在已經跟了那小子;沒準啊,兩人已經上手了……嘿嘿,可惜了,那小丫頭長得,嘖嘖……誰不喜歡?!”那嗓音粗重的男人道:“楊老六也就欺負楊瞎子死了,聽說,連他家的三間茅屋都占了!”那人答道:“關系隔得遠,誰能管了?!那楊老六也真不是個東西,別說是屋子了,如果沒那老家伙,沒準將他侄女輩兒的楊玉兒都搞上手了!他爹仁義了一輩子,沒想到,生了這么個兒子,還當了族長!我可是見過好幾次,他看著那楊玉兒的后身咽唾沫呢!這人,遲早要完!”

嗓音粗重的男人問道:“是了,楊老六遲早要完,一點也趕不上咱們李家族長。那你說現在這情況,怎么著最好呢?”那人答道:“其實啊,昨晚最好的結果,便是那老家伙和小子一起死了。李慎義昨晚看到那小子差點凍死,都沒去扶他呢!那老家伙鬼精鬼精的,想若那小子不死,自己倆閨女沒準得遭殃了!我聽說了,半個村子的人啊,都想他死呢!沒成想,他命那么硬!”

嗓音粗重的男人笑道:“瞧你他娘那色鬼相!這么說來,那小子比老家伙還要厲害;他現在,可算是沒有敵手了!”那人答道:“誰說不是!要是他看上哪家的姑娘媳婦,給你糟蹋了,你能怎么著?你想想啊,你要是有那么厲害,你不橫行霸道?!反正要是我有這本事,嘖嘖……”那人繼續說道:“現在啊,就盼著老家伙快點好起來!兩人掐起來,咱還能好點。最好啊,兩個都死了,一了百了!”

楊玉兒又羞又氣,咬得牙齒咯咯響,再也聽不下去,又流下淚來。她一跺腳,向那人正門跑去。葉明趕忙跑過去,拉住她手腕。楊玉兒掙脫不開,只能任由鐵青了臉的葉明拉著她,一前一后向住的地方走去。兩人一路無話,到門口,葉明嘆了口氣,拍了拍楊玉兒肩膀,進屋舀水收拾山雞去了。楊玉兒進屋,坐在炕沿上,怔怔出神。

葉明正在吹鍋底的火,忽聞得外面傳來陣腳步聲,似有許多人正朝這邊走來一般。葉明側耳細聽,覺得有幾人步履頗為沉重,似是負重一般。不一會兒,院外響起了敲門聲,楊玉兒也從屋里出來。葉明道:“請進來罷!”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進來三人;看見三人,楊玉兒吃了一驚,嚇得躲到了葉明身后。最前面一人,滿臉堆笑著彎腰導行。這人四十來歲,點頭哈腰的進來;伸出右手,指著葉明向后面兩人介紹道:“這位,便是我說的那位小爺!”后面兩人并排進門來。左邊一人,四十出頭年紀,身材高大硬挺,一臉剪短的絡腮胡子,周身著一襲黑衣,腳上踏著雙布鞋。他衣著樸素,面貌粗獷,兩眼閃著精光,一副剛直的面相。右邊那人,約摸三十來歲,身材略高,是個胖子。他穿一身黃衣,頭發向后扎起,一撮卷發垂在耳畔,顯得流里流氣;腳上,踏一雙考究的獸皮鞋。

見他們進來,葉明并沒有說話。那個胖子呵呵笑著,拱手道:“不知貴客降臨,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啊!”葉明站起身,還了個禮道:“在下冒昧,多有叨擾!”那人俯首向前,道:“不知兄弟,作何稱呼啊?”葉明道:“在下葉明。”那人指著旁邊的中年男人,堆笑道:“這位,老李家的族長李慎泰,在下是老楊家的族長楊茂信,大排行老六,人稱楊老六!咱二人聽說楊兄弟到來,特來拜會!”葉明想起偶然聽見那兩人對話,又見楊老六諂媚的嘴臉,不由得一陣嫌惡。楊老六似是察覺到葉明不悅,忙道:“葉兄弟剛來這里,吃食想來不便,我等聽說,特意送來點東西。”說罷,向門外招呼道:“景燦、景耘,快將東西抬進來!”

門外進來四人,前面兩人各負一麻袋粟麥,后面兩人抬一根棍子,上面掛了七八只綁了爪子的雞。四人將東西背到院中放下,便又退了出去。幾人似是心存畏懼,進來時,連葉明的臉都沒敢看。葉明道:“你們將東西拿回去罷!無功不受人之祿,我若需要,再去叨擾各位!”一語既出,院外之人竊竊私語起來。楊老六沒想到葉明會拒絕,竟略顯驚慌,道:“楊兄弟,可莫要嫌少;這是村里人的一點心意,希望兄弟給個薄面,不要難為在下。”說罷,看了看葉明身后的楊玉兒,道:“希望葉兄弟,看在玉兒面上,也……也一定收下了罷!”

葉明知他們顧忌自己,嘆了口氣,道:“那我便先收下了,日后再歸還各位!”楊老六松了口氣,道:“一點糧食,不足掛齒;那我等,便告辭了。”回頭對剛才帶路的中年人道:“慎義啊,你住得近,對葉兄弟,多照應著點!”那人連連點頭。一邊的李慎泰自進來,一句話都沒說;便只是上下打量著葉明。臨走時,他向葉明拱手,道:“外面些風言風語,還望葉兄弟海涵!如有不便,一定來找李某!”葉明也還一個禮。眾人出門走了。

葉明正皺眉出神,楊玉兒走過來,惡狠狠的指著方才楊老六站的位置,意思是他不是好人。又指著李慎泰站的位置,點了點頭,意思是他是好人。葉明問道:“這么說,上午那人說他綁了你,送給汪廣陽的事,是真的了?!”楊玉兒點了點頭。葉明嘆道:“人家說禍起蕭墻,果然不假;危險的時候,最可怕的,可能反倒是自己人了!”楊玉兒又點點頭。葉明道:“如此說來,你家的屋子被那人占去,也是真的了?待會兒,我替你討回來去!”楊玉兒遲疑一會兒,搖了搖頭。葉明又道:“那你既無家可歸,待會兒,我將東邊屋子收拾出來。以后,咱倆各住一間。”楊玉兒看葉明一眼,點頭默許。葉明道:“你現在有內力在身,以后我再教你些招數,你便誰都不用害怕了。”楊玉兒又點點頭。

說罷,葉明沉默下來,他感受到了深深惡意。他本來覺得,自己掉落下來的這個地方,是一個民風極為淳樸的所在;是汪廣陽的到來,才搞得雞犬不寧。現在看來,這村中也有類似楊老六和屋中對話的兩個男人這般下流無恥之人。想必,更多的便是像李慎義這種明哲保身的人。葉明感覺到一陣落寞,伸手自懷中掏出蕭琳的短劍來。這幾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還好,并沒有將它丟失。葉明知道,蕭琳肯定經常將它握在手中;伸手輕撫劍身,一陣親切感涌上心頭。

幾天以來,他頭一次有空細細端詳這劍。這短劍,長約一尺八寸;劍鞘金黃,周身紋著蘭花樣圖案。劍柄略扁,上面四道凹槽,便于把握,后有淺黃色劍穗;劍柄與劍鋒的結合處,篆書一個“蕭”字。此劍以隕鐵制成,鋒利異常;以手輕彈劍鋒,錚鳴作響。

葉明端詳著劍,又想起與蕭琳被困山洞的日子,想起用它切羊腳,想起蕭琳烤的魚。不覺間,嘴角上翹,露出微笑來。葉明回過神來,見楊玉兒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一會兒,又滿臉疑惑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劍。葉明突然間,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他問楊玉兒道:“你想知道這劍的來歷嗎?”楊玉兒點點頭。

葉明便將自己如何長大,如何遇見云伯;之后,又如何陰差陽錯的救下蕭琳等人;包括自己如何身中劇毒,為了讓蕭琳離開,跳崖自戕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說罷,葉明嘆了口氣;回頭看時,楊玉兒已經哭濕了衣服。楊玉兒抓過葉明的手掌,以食指在他手心寫道:“你會再見到她。”葉明奇道:“你認識字的嗎?”楊玉兒點點頭,又在他手心寫了“父親”二字,意思是她父親教的她。葉明想起楊玉兒孤苦的身世,感同身受,不禁暗暗嘆息。

之后的日子,葉明便一直在思考自這里出去的方法;雖千方百計,卻是毫無進展。沒事的時候,他便教了楊玉兒一套云伯傳授的劍法。楊玉兒雖口不能言,然悟性超群,兼有內力在身;劍花飛舞之際,裊娜風流,直如神女下凡一般。葉明暗中關注汪廣陽動向,倒發現一件奇特之事。汪廣陽找了十幾個精壯的勞力,在他門口的礦坑中挖礦;每人每天能從他那兒掙兩升麥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積攢了這么些糧食。挖出之后,他把有用的礦石賣給楊家鐵匠;沒用的,便用吊籃提上來,堆在洞旁。轉眼間,到了年底;李守福殺了頭豬,割了一大塊給葉明。葉明沒什么好回報的,知他喜歡山雞,便從崖上打了幾只送他。不過,山雞好像也被打怕了,從山上飛下來的越來越少了。

眼見冬去春來,萬物復蘇,天氣逐漸暖和起來;田中麥苗,逐漸返青了。葉明經過一冬的休養,體內殘余的蛇毒和真氣也已全部煉化,功力自是日益精進。東邊大河的冰,也已經徹底解凍;河里的游魚,憋悶了整個冬天,紛紛浮出水面呼吸。村里抓魚的人很多,但每次葉明出現,他們便很快散開了。幾次之后,葉明也不愿再拋頭露面。

這天,葉明正盤腿坐在院中;他努力忽略掉礦坑中叮叮當當的聲響,靜心聽著四下崖壁上各色鳥獸的叫聲。葉明默默將自己學過的功夫,都于腦中過了一遍,又將周身的內力在體內運行一個周天。他呼吸著早春的空氣,春風拂面,神清氣爽;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是個真正的自由人。忽聽得外面傳來陣簌簌的腳步聲,還沒等葉明睜眼,楊玉兒已面帶喜色的推門而入。葉明睜開眼,見楊玉兒面露微笑,似是十分開心。正待問時,楊玉兒猛將背在身后的手伸出。葉明定睛一看,一條四五斤重的大鯽魚,正被她抓在手中。葉明不禁詫異,除了在那葛洪的山洞中外,自己再沒在別的地方見過如此大只的鯽魚了。莫非,自己看錯了?!

葉明揉一揉眼睛,見那魚鼻旁無須,鱗口也小,怎么看都不是鯉魚;果真是尾大鯽魚。楊玉兒翹起下巴,滿臉得意的瞅了葉明一眼,好像在說:“沒見過罷?!”葉明將鼻子湊到魚身上一聞,果然聞到股草藥的味道。想來,這魚定然是葛洪喂養,只不知怎的,便在這里出現了。聞完味道,葉明笑道:“這么大的魚,咱兩人也吃不完,不如咱拿到你姐家煮罷?!讓他們也嘗嘗鮮。”楊玉兒點了點頭。兩人帶著魚,到了李守福家;李大嫂便和楊玉兒收拾準備下鍋。李老伯拿出壇自己釀的酒擺上桌,三人就著腌菜和咸豬肉喝酒。他見葉明喝得高興了,便又拿出一壇,三人喝得面紅耳赤。

魚煮好了,李守福一家并葉明、楊玉兒一起,圍在案旁吃飯。李守福已經喝得差不多了,瞇縫著眼,向葉明問道:“你和玉兒住在一起這么久,不論怎樣,總該過過儀式了罷?!什么時候,喝一碗你們的喜酒?”葉明在李守福家時,最為高興,所以喝得也最多;迷迷糊糊間,倚在墻邊不說話。楊玉兒滿臉通紅地拉了她姐一把,指了指一邊的英子和小明子,又搖了搖頭。李大嫂道:“沒事,當著小孩子面,說這個也沒什么的!”楊玉兒皺起眉來,搖了搖頭。李大嫂反應過來,驚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倆的關系便與英子和小明子一樣?好似兄妹?”楊玉兒點點頭。驚得一家人舌頭都快吐了出來。葉明迷迷糊糊道:“兄妹……兄妹好,兄妹不用這么苦了,也不會……”還沒說完,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葉明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人將自己背起來;鼻息所觸,傳來陣少女的幽香。他知是楊玉兒背著自己,欲要站起自己走,卻動彈不得;之后,便沒了知覺。第二天一大早,雞鳴三遍,葉明于炕上醒來,發覺自己已回到住的地方。楊玉兒坐在炕沿上,腦袋伏在案上,沉沉睡去。葉明起身,給她披上件衣服,到了院里。

每天破曉,雞叫時便起床,已成為葉明多年的習慣。葉明于院中打完幾套拳法,天也便大亮了。教葉明意外的是,以往這個時候,礦坑中早已叮叮當當響成一片;然而今天,卻安靜異常。葉明倒也沒在意,轉身進屋,準備燒水梳洗。隱約間,卻聽見似是遠遠跑來一個人;那人腳步雜亂,似是格外驚慌。葉明擔心有事,忙迎出門去,見李守福正向這邊跑來。

李守福跑到葉明跟前,彎腰伏在膝上,大口喘氣。葉明忙扶他直起腰來。李守福喘道:“那……那……那……魔頭……”葉明驚道:“他又傷人了?!”李守福道:“是……不……是……”葉明抬起他手腕,運力給他輸了點真氣;李守福長出一口氣,道:“啊呀,憋死我了!那魔頭,將楊老六打成了殘廢!人也不見了!聽說,還給你留了信呢!”葉明聽罷,縱身朝汪廣陽的住處跑去。李守福累得實在是跑不動了,便倚在門前的磨臺上休息。屋內,楊玉兒也已經醒了;她聽見動靜,走出門來。李守福便又和她說了原委。說罷,楊玉兒提氣奔出,竟不比葉明慢多少。李守福又站起來想跑,卻又搖搖頭,喘息幾聲,坐了回去。

葉明到了汪廣陽屋外,見已有一大群人站在門口,卻沒人敢進去。見葉明奔來,眾人閃到一邊。葉明徑直進屋,上下搜尋一遍,果然不見了汪廣陽。又出門來,院內一個精瘦的男人,拿了塊白布遞上來,怯生生的道:“這是昨天干完活時他遞于我的,教我今天帶給你。”葉明打開一看,上面寫道:“小子,我先走一步;出口便在這礦坑下面。你若敢出來,偌大的武林,我二人自有機會一較高下!一念即善,再念即惡,三念復善!我們后會有期!”

原來,這汪廣陽在幾個月前,偶然下到礦坑當中。這坑中極深,又曲折異常;汪廣陽點著火把,行至半路,覺火把亂晃。他細細看時,見一處縫隙中有絲絲涼風吹出。于是,他找了些人在這里開挖;幾個月下來,縫隙越來越大,終于挖出個山洞來。汪廣陽進去探視一番,洞內并無岔路,轉了無數個彎后,終于看見光亮,正是出口。汪廣陽大喜,回來給葉明留下封信,便攜徒兒家眷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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