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車來到鎮上，我的兄弟們，不過我們在鎮子外圍轉悠，離工業運河不遠。我們發現車上的燃料指針已經癱瘓，就像我們的“哈哈哈”指針一樣，汽車一邊走，一邊咳著：“咳啦，咳啦，咳啦”。不過，我們不用太擔心，因為附近的一座地鐵站的綠燈不停地一亮一滅，一亮一滅?，F在，我們的問題是，該把汽車留給警察，還是，（我們心里又充滿了一種憎恨和想謀殺的情緒）想把她狠狠地推進河里的臟水里，做完今晚最后一樁事情。我們選擇了后者。我們下了車，車剎已經失靈，我們四個把她推到河邊，河水就像混和著人屎的黏液，我們使勁一推，她就下去了。我們向后跳了幾步，防止河里的臟東西濺到衣服上。小汽車咕嚕咕嚕地沉了下去，最后，“噗嚕”一聲不見了。“再見，老伙伴?！眴讨握f，丁姆一直不停地像一個小丑在亂叫——“哈哈哈哈?！?

我們朝車站走去，準備一步到達城里。我們非常有禮貌地付了車費，像個紳士一樣安靜地站在站臺等候。老丁姆在投幣機前忙上忙下，他的口袋里滿是小額硬幣。他已打算把這些巧克力送給那些窮人或者挨餓的人，不過，車站里一個這樣的人也沒又有。那輛冒著蒸氣的機車“轟隆轟隆”地開過來，我們蹬了上去，車廂里幾乎是空的。

這三分鐘的乘車時間我們稱之為裝潢時間。我們把車座里的東西全部扯出來，丁姆用那條鐵鏈打破車窗玻璃，破碎的玻璃在冬夜的空氣里閃著寒光。但我們每個人都覺得有點疲倦，有點厭倦，還有點沮喪。這個晚上確實消耗了我們一些元氣，我的兄弟們。不過，丁姆除外。他還像一個小丑動物一樣，興奮得很。不過，他看上去臟透了，身上散發著一股很濃的汗味。這是我對老丁姆感到感冒的一個地方。

我們離開中心車站，回到考努瓦奶吧。我們打著哈欠，走在月亮，星星和夜燈的背景里。我們還是成長中的青少年，白天還要上學。我們走進考努瓦奶吧，發現這里比我們離開時的人更多了。那個曾經冒著泡，吸著毒，在云霧里漫游的家伙還在那里，繼續唱著：“籠罩在死亡中的頑童唉，呀活嘿，布拉圖一樣的天氣呦，呀活嘿。”這也許已經是那個家伙在這個晚上的第三或第四次暢游了。他看上去臉色蒼白，簡直沒有人樣，就好像變成了一個東西，他的臉像是用石膏雕成的。其實，他如果想長時間暢游，就應當到后面的私人房間去，而不是呆在這個寬闊的地方。因為，在這里，一些壞小子會隨時給他來點什么。不過，那不能做得太過火，因為在這個老考努瓦奶吧里，一些身強力壯的打手們正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他們會隨時制止暴亂。不過，丁姆擠還是進那個家伙身旁，他及其丑陋地大叫一聲，露出了喉嚨里的小丁丁，然后，抬起自己巨大的臟鞋子朝那個人腳上猛踩。不過，我的弟兄們，這個家伙一點感覺也沒有，現在，他已經超脫在軀體之上了。

奶吧里有不少青少年在喝牛奶，暢游和四處打鬧，但是里面也有些上了歲數的人，一些男人和一些女人，正在吧臺前說笑著。（不過，在這里從來看不到中產階級的人。）通過他們的服飾和寬松的衣服，（一般是棒針寬松毛衣）你能看出他們剛剛在拐角處的電視臺演播室排練過。他們中間的那些女孩子都長著漂亮的臉蛋，嘴巴涂得鮮紅，露出牙齒笑著，絲毫不擔心這個世界有多邪惡。音響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又炸響了。（現在是強尼·新瓦革，俄國貓王的一首《僅僅是另一天》）稍作片刻停頓后，那些人中的一個女人，大概三十大幾了，露著夸張的鮮紅大嘴，突然爆出了一首歌。她只唱了一段或半斷，仿佛想給他們曾談到的內容做些示范。哦，我的兄弟們，那感覺就像一只大鳥突然飛進了奶吧，我的頭發也豎起來了，我的身體幾乎站不穩了，寒顫就像一只蜥蜴一樣慢慢地爬過來，然后又滑走了。因為我知道她唱的是什么，那是伏雷德勒·格里特芬斯特的歌劇《床》的一段內容，是她的喉嚨被割破，已經快死的那段，所以，也應該唱成這個樣子。但是不管怎樣，我還是打了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