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劉秀鳳離開家門兒，倒有些猶豫了，“是先去大嫂那里看看情況再作決定好呢？還是先去二镢頭家里給大金花商量商量再說好呢？對了，應該先去大嫂那里，若是她已經有奶水了，俺不就省事了嘛。不行，她要是還是沒有奶水呢？那俺把準備‘借’大金花奶水的事兒給她說不說？不給她說吧俺怕她看不到希望著急，給她說吧俺又怕人家大金花不同意讓她空歡喜。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怎么辦個好事兒也這么難？唉！俺真是個娘們兒，遇上事兒就沒個主心骨。別管它這么多了，俺還是先到大嫂家里看看情況再作決定吧！”

劉秀鳳一邊走路一邊琢磨，本來霧大前面的路就看不大遠，何況她走路心不在焉，對面過來個人她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劉淑紅把那雙破鞋掛在了李金蓮家的大門上，心中有些后怕，恐怕被人看見。返回時，他幾乎一路小跑，還邊跑邊回頭，對迎頭走過來的劉秀鳳絲毫沒有覺察。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女人撞了個滿懷。

劉淑紅由于做賊心虛，不由得生出一陣慌亂，驚慌失措地說，“誰呀？……對不起、對不起，俺沒看見、沒看見。”

劉秀鳳沒看人就聽出了是劉淑紅的聲音，立刻回答說，“吆！……是她大娘啊！一個大活人走在你面前你竟然沒發現，帶上捂眼兒（驢子推磨時專用的蒙眼的東西）啦？你這慌慌張張、風風火火的是干啥去呀？你是剛做了賊心虛啊，還是找人去打架呀？”

劉淑紅聽對方聲音好耳熟，定睛一看是劉秀鳳。他覺得劉秀鳳的話像刀子一樣戳進她的胸膛，讓她心驚肉跳。

莫非劉秀鳳知道了我做得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不可能啊，我剛從那邊過來，就算赤腳大仙給她送信兒也來不及啊！莫非是金玉回家后說了俺的壞話，惹得劉秀鳳找俺算賬來了？嗯，很有可能。天吶，這個母夜叉……劉淑紅覺得頭一大，她就鞋里長草——慌（荒）了腳，轉身想逃。她剛一邁步，卻又覺得不妥，立即停下轉過身來吞吞吐吐、結結巴巴地說，“她、她……嬸子，金玉這孩子是從俺家哭著走的不假，可俺真的沒怎么著她呀！”

“你說什么？金玉？金玉她怎么啦？”劉秀鳳被劉淑紅的話搞得懵頭懵腦的。

“對呀！俺說的是金玉呀。剛才她在俺家里和小虎子一塊兒玩耍，俺沒在意說了她一句不中聽的話，她噘著小嘴、抹著眼淚就走啦。俺是什么樣的人你是知道的，你要是不相信俺的話你見了你家金玉問問不就清楚了嘛！怎么？你還沒有看見她呀？劉淑紅發現劉秀鳳根本不知道哪里的事兒，心中便有了底數，語氣變得舒緩平穩下來。

[11

真是欲蓋彌彰，劉淑紅內心產生的慌亂顯明地告訴了劉秀風：她做了虧心事。劉秀鳳幾乎一下子說出來。可是，劉淑紅那瞬間慌亂之后的平靜，又不得不讓劉秀風把到了嘴邊上的話咽了回去，急忙跟了劉淑紅的話題。

“瞧你說的這是啥話啊，她大娘的話俺還能不相信呀？俺從家里出來走的是這個胡同，金玉從你家回去很可能走的是那邊的胡同，霧又這么大，俺們可能走撐（側）了。”劉秀鳳說著用手向著大致的方向比劃著。

“嗯、嗯、嗯！”劉淑紅漫不經心地點頭稱是。

這娘們兒真會在俺面前演戲，像個沒事兒人似的，還裝得可憐吧唧的，見了俺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難道你是個什么人俺真的還不知道嗎？十句話有九句話是假的，一句真話是沒走大腦說出來的。天天裝腔作勢，說假話連眼睛都不眨。哼，你就豬鼻子插大蔥——裝象吧你！等俺辦完事兒回家去看看再說，俺那金玉沒事兒還算罷了，要是有事兒俺還得把你的褲子扒下來！

當年，劉淑紅和劉秀鳳及李金蓮妯娌倆兒鬧糾葛，被她的刁鉆、耍潑、蠻橫一時激怒的劉秀鳳和李金蓮，竟在大街上扒了她的褲子，讓她一時成了老鴰村人的笑料。可是，劉淑紅把這筆賬全都記在了李金蓮身上，一直在伺機報復。而她對劉秀鳳卻真的像老鼠見了貓兒一樣，既不敢恨、也恨不起來，那真是鹽鹵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她嬸子，今天這么大的霧，你出來肯定有重要的事兒要去辦吧？早晨，俺家小虎子只吧啦了一口剩飯。俺出來的時候，他要俺早點兒回家給他去做飯。他嬸子，你要是沒別的事兒俺就先回去啦！”劉淑紅怕自己言多有誤，話沒來得及落地兒，就急匆匆地走開了。

劉秀鳳望了一眼劉淑紅的背影，“你剛才是不是就去干重要的事兒去了她大娘？”

劉淑紅覺得后背上刮過來一陣冷風，她沒敢回應，轉眼間消失在霧色中。

劉秀鳳雖然覺得劉淑紅鬼鬼祟祟、心神不定，但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有什么鬼。

劉秀鳳見劉淑紅走了，心里也沒再多想，就直奔李金蓮家的方向走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