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沉星覺得自己只剩下了這一種感覺,仿佛是骨骼都要被壓斷,這種疼痛迫的她睜開了眼睛。
夢在對上那雙酷冷無情的眼睛的瞬間撕破,碾的如同齏粉,迷似雪亂狂舞。
雪亮的瞳仁,一眼無邊,沒有情緒,占據了她整個的視野,冷冽和狂情并存,仿佛來自幽冥煉獄,他的唇薄如削刃不斷的吞噬著她的唇舌。
大睜著的眼睛在經過最初的驚愕,飛快的闔上,短暫的迷亂之后,眼前出現的卻是刑架上揮落的刀鋒,浸在鮮血中扭曲抽搐的身體,無休止的折磨羞辱,訓誡司鋪天蓋地的鞭笞和針刺……
一切一切,都是拜眼前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所賜,他卻又把她壓在床上,想要將她所剩的一點尊嚴剝落殆盡。
痛和恨交疊噬心,沉星身體劇烈的一顫,想也沒想,便對著他的唇用盡力氣咬了下去。
血腥氣頓時彌散滿口,可是楚君煥卻連停頓都沒有一下,就著那滲開的殷紅,繼續侵入著那芬芳的唇齒。
不知過了多久,他離開她的紅唇,黑發散落,襟懷敞開,下唇角還滴著血,這讓他看起來像極了吸血的魔鬼,眸中是狂怒冰冷:“做夢也忘不了你的師兄?”
“是。”一臉的沉靜,沉星努力將這個字吐的清晰,眸中卻是一片零落的絕望。
“好。可,你,是朕的女人。要不了你的心……”楚君煥慢慢的低下頭,唇角帶笑,眸中仿佛染了血,分外的駭人,他的手大力的覆下來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撫著她的臉:“就先要了你的人。”
“混蛋……”沉星霎時一臉的淚痕崩瀉,揚起手便摑向他的臉,可是還沒落下來,就被他冷硬的手指鎖住。
薄紗之下,柔嫩肌膚上血點抽痕依舊斑駁,這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活著,都該是命運格外的眷顧。
“還想跟朕動手?”楚君煥將她的手壓在枕上,不容她動一下。
“不過就是再被送去訓誡司。”沉星喘息著,她覺得整個人都在顫栗,狂浪幾乎將她淹沒,背上的傷因為被壓在榻上而劇痛不止,面色雪白,額上濡滿汗水分不清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是因為那一陣陣的癲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嘶竭:“鞭子?金針?還是板子?還有哪樣沒試過嗎?陛下,我做了什么,你要這么對我。”
“呵呵……”楚君煥略略一停,那笑聲陰冷肆意,他的呼吸噴在沉星的臉上頸上,絲絲寒涼,緊攥住那如玉的下頷:“留你一條命,只是你紀家欠朕的,要你來還,就是現在這樣還……”
又是一陣撕裂,沉星痛苦吟出聲。
“明白了?”這樣的聲音,激發了身體更多的沖動,楚君煥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無法欺騙。床幃的歡愉,他可以敷衍,那些女人,妖嬈的美艷的端莊的,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那種無法控制的渴望,可是叫做滿足?
“懂了。”沉星驀然安靜,聲音微微一點顫,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張揚的眉眼在一瞬間莫名出現的一絲惘然,這一刻幾乎可以從那雙深黑的瞳仁直看入他的心底,恍惚間明白了一些,然后用力抓住了他的肩頭閉了眼:“爹爹欠你了什么,我還,這樣,你滿意了?”
“我在利用你。”他繞著她的發絲,一絲邪笑在眸底放大:“你不恨嗎?”
“不恨。”沉星寧定自若的笑:“沒有愛,哪里來的恨。”
“朕偏要讓你恨。”楚君煥猛然將她從床上拽了起來。
沉星抓著床褥,有些驚慌:“你……”
她的背上傷痕累累,幾乎沒有完整的皮膚。
他低下頭,輕輕的舔著她的耳珠,舔著她的傷口,壓制著她的四肢,看著她,像是看著全無反抗能力的獵物。
“啊……”痛呼出聲,沉星不能動分毫,撐不住的淚水瘋狂的滾下來,她死死的揪住床褥:“楚君煥,你這個魔鬼。”
“能得到你的恨,就成魔一次何妨。”楚君煥微微喘息,聲音囂冷,冷峻的臉上笑意涼薄:“你是朕的,聽清楚,只能是朕的,他永遠都別想得到你……就算朕死了,他也別想得到。”
沉星伏在枕上,用力摳著枕頭,如置身于狂風暴雨之中,淚水順著臉頰簌簌而落。
雨恨云收她無力再動一下時,那人在耳邊嘶啞的低語:“記得朕是怎么要你的,記得,好好的恨朕。”
如果不愛,那就用恨來記住。
夜色淡去,甫一睜開眼,沉星覺得身體里只剩下了一個字,痛,好痛,勉強坐起身來,還沒從那酸軟疼痛中緩過勁兒來,眼前便多了一樣東西。
一個竹篾黑漆托盤,上面一只素瓷碗,黑漆漆的一碗藥,發出沁涼又濃烈的藥香。
這個氣味,沉星并不陌生。
不是穿腸的毒藥,卻比毒藥更毒,毒藥奪命,它卻是斷人之望。
這是楚國貴族既要貪戀女色,又固執的想要保持純正后嗣血統而想出來的辦法。對待受寵的或者將要受寵的伶人妓人,只消這一晚藥入腹,就不會再有子息,一個女人將被永遠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力,徹底的淪為了貴族們揮霍欲念的工具。
可她不是歌姬不是伶人,她是堂堂相門閨秀,如今卻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
“皇上有命,請吧。”干瘦的小太監陰陽怪氣的道。
漆黑的藥湯倒映著微茫的日色,仿佛是他的瞳仁,幽邃不見底,能將一切吞噬,一瞬間身心俱墮入冰窟一般的冷,是了,這才是他,要狠就狠的決絕,要斷就斷的徹底,不留一點余地,不留一點轉圜退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