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樹林一戰，道會立馬尋得了葉青流等人的蹤跡。這次行動聲勢浩大，少說也有百人陣勢，管理層如此重視，也說明樂正雅華不再受到信任了。但是，在樂正雅華的一番詭辯下，罪責果真都讓“浴火鐵騎”梓辛背了。

此時，率領道會成員的女子，畢恭畢敬地說道：“請?！?

他們不相信樂正雅華的巧辯，只是擔心招來麻煩，這才擺出禮貌的樣子。在管理層呆久的家伙，各個是人精，不是聽幾句糊弄話就能被騙過去的。樂正雅華哪斗得過？只可惜，有智慧的人未必有力量，他們加在一起，也未必有把握戰勝樂正雅華。

因此，道會這邊見好就收。既然樂正雅華與葉青流都沒有反抗的打算，索性就這樣帶回道會總部。

停在樹林外的轎車，少說也有三十幾輛，而且皆沒有上牌照。雖說這次行動躲不過記者的眼睛，不過道會還有要求限制媒體傳播的余力。

樂正雅華拉開車門，令葉青流先上后座。梓辛則被安排到別的地方了，根據他襲擊道會成員的舉動，怎么也要被吊銷道人證明。

“這樣可以嗎？”葉青流問道，他的眼珠子盯著站在車門外的樂正雅華。

“像梓辛這種人，說不定本來就沒有道人證明。”樂正雅華說：“畢竟是人家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為了安全起見，道會把樂正雅華與葉青流安排到不同的車輛，刻意分開倆人。

樂正雅華猜測，他們應該不是沖著葉青流來的。顯然，道會總部不在任何一國的領地范圍內，屬于典型的自由領地，而且與軍濱市相隔甚遠。也就是說，內部真有兩匹人馬，各有目的。

沒有去軍濱市是正確的。

如果真能抵達道會總部，葉青流被襲擊的概率就小許多。前提是，這群人沒有撒謊。

樂正雅華只熟悉衛國道會的成員，總部成員一般很少露面，她也不是特別了解，現在所見的每位道人還都是生面孔。

嘀——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樂正雅華滑了一下屏幕上的通話鍵。接著，她那位不省心的小伙伴的聲音傳了過來：

“樂正，聽說你們會來總部？”

“嗯。”

方才，將他們帶上車的女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樂正雅華?？梢?，能說會道的她給對方帶來的印象并不好，反倒是令人產生了警戒心。

“看來，自己還真是不受待見了?！睒氛湃A嘆道：“小黃，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訴我嗎？”

“壞消息。葉青流提供的那款游戲，鎖死了。”

“聽不懂?！?

“總之，會長，想見葉青流。”

“喔？我也任職這么久了，還從未見過會長真容。葉青流這小子的運氣真是好啊！”

“……”

黃靜的一系列反應，都在樂正雅華的意料之中。她倆每次對話，都會以無法緩和的尷尬結束。無論說什么，黃靜都不懂得接茬，儼然把自己逼成了冷幽默大師。

樂正雅華有時不正經地想：我難不成令他人永遠無話可說？

這當然不可能。真正的問題出在黃靜身上，樂正雅華的邏輯無比正常。

至于葉青流證道的事，樂正雅華也懶得找黃靜算賬。自己是道會成員，黃靜只是道學家，兩人身份有別，立場不一樣，這也可以理解。

除此之外，她也不想把兩個小家伙的友情終結在自己手中。容易互相依偎，也算是年輕人獨有的做法。即便他們不愿動腦子，還總把問題變得不可收拾。不過，自己不想多計較，跟“小孩子”較真有什么勁？

“好了。我需要休息一陣子?！彼蝗莘终f地掛斷了電話，隨即扭頭向監視她的道人問：“——你們誰帶著酒嗎？”

樂正雅華顯得十分隨意，她沒有害怕他人的必要，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會被拒絕。對方必定掌握了自己的情報，至少明白“酒”對她的重要性。倘若真拒絕，那也是因為這群家伙的猜疑心過了頭。

嗡嗡！

轎車引擎啟動了，滾燙的濃煙通過排氣口。幾十輛車貼著很緊密，車頭車尾的縫隙不到半米，可見司機的技術之好。它們像極了一條水蛇，緩緩地游過街道，沿著彎曲的公路一路北上，向著目的地前進。

一夜未休息的樂正雅華，飲過酒后，倒頭大睡。乘坐在另一輛車上的葉青流，則死死地盯著窗外，他在后座看著遠方，心靈仿佛承受了無法言語的傷害。

他又失敗了。

即使有樂正雅華的幫助，自己還是以卵擊石的貨色。

忽然，司機朝他丟了一個小袋子，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一份早餐。突如其來的好意，卻讓葉青流的眼眶紅了一圈。

他捫心自問，對待人生，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道學六形，破，是……”

他忍不住地回憶起樂正雅華傳授的技巧，恨意燒穿了他的心肺，他厭惡起自己的學習能力。基本上，他沒有在生活中遭受過挫折。也可以這樣說，在他原本的世界沒有“挫折”存在過的證明。

回頭想想，葉青流覺得自己活得也太“牽強”了。原來，不曾有什么東西是他憑本事爭取來的，就像是老天刻意安排到了身旁——好的，心安理得接受了。壞的，沒拒絕的能力。

不行啊！

還是太弱了！

此刻，葉青流琢磨起了他的自尊心。假設，當初能夠再規劃得更周全一些，而不是遭遇了突發事件，便自亂陣腳。接下來，也不會發展成不可挽救的地步了吧？

時至今日，這位曾經的準天才玩家，正視了自己的人生。人生如逆水行舟，如若不進一步，不能變得更強，就會被現實活活壓倒在地……

他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啃了一口早點，是肉餡包子。

駕車司機偶然聽見一陣抽噎聲，覺得有些古怪，他扭過頭問：“……你是哭了？為什么？”

葉青流羞澀地擋住眼睛，他還從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不知道該回應什么的自己，隨口道：“是因為早點太好吃了?！?

……

……

然而，在離軍濱市不遠處，行駛在灰色公路上的貨車突然停了下來，幾位督察隊的骨干已經明白命運所歸之處。反正逃不過一死，他們決定讓年紀最小的一位隊員離開，讓他負責駕駛貨車，保護陳家姐妹抵達目的地。

剛露頭的朝陽就被濃云遮擋，周圍的空氣變得肅殺。已有覺悟的督察隊隊員面色嚴肅，他們聚攏在一起，背靠背，手中的槍口各朝一面。

憑借他們多年的經驗，來者是實力強勁的道人，已經一路跟隨他們很久了。幸好，根據周圍域值的波動，對方只有一個人，所以能拖多久就多久。

由于任務需要，他們并沒有攜帶更有效果的武器。所以，面對一位嗜殺的道人時，他們一齊說出了那段曾經的誓言：

橫跨那寥落的，哀慟的千年國度。

我等誕生于世，即是命運的饋贈，絕不辜負人子的期待。

身世沉浮是該有的考驗，山河破碎是必擔的罪責，

為此，上天賜予我等三樣禮物：

勇氣，智慧，忠誠。

以此為名，行使以下職權——

犯國者，殺之。

犯法者，殺之。

犯人者，殺之。

獻出我等不值一提的性命，無論生死，皆為星辰，不懼黑暗，照亮前路。

——這是他們入職以來，共同侍奉的信仰，是詮釋先烈犧牲的最佳文本。

話音剛落，一條銀線掠過周圍，迅速地收束成一個不規則球體，明明只有一位藏身在暗處的道人，四面八方卻同時傳來訕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