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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背后有人? (1)

  • 背后有人
  • 余以鍵
  • 3343字
  • 2013-08-02 22:39:29

每晚,女生宿舍307室的燈光總是最后熄滅。在校園的大片暗黑中遠遠望去,那窗口時而會出現一個人影對著遠處眺望的樣子,而所謂遠處也就是校園的后山。熄燈前,還會有人影在窗口晾衣服。有時晾出的是不便擰水的絲裙之類,便有小雨似的水滴落到樓下,打得下面的樹葉簌簌作響。

晾衣的是卓然,沖澡后順便洗幾件衣物是她的習慣。然后,她便從郭穎的床頭爬上上鋪睡覺。這時,郭穎已趿上拖鞋,準備到浴室去了。

這晚,對面床鋪是空著的,謝曉婷大概不會回來了,下午下課后便有小車在校門外接她。當時,郭穎對她做了個鬼臉,謝曉婷一掠頭發,說:“別壞,是朋友請吃晚飯。”其實謝曉婷是很放心的,從大一開始,郭穎便是她無話不說的知己。

由于去得太晚,浴室的水已經不太熱了,幸好是夏天,倒沒關系。郭穎在噴頭下的水瀑中讓身體盡量放松,浴室的燈光因水霧而顯得朦朦朧朧。她突然想起了上課時滾到她腳邊的紙團,那上面故意寫得歪歪扭扭的一句話是:我想撫摩你的裸體,我會讓你發狂的!這種字條要是出現在剛進大學的新生中,一定會讓女生憤怒告發的。但現在,大家已對此見慣不驚了。郭穎將這字條撕碎并扔進垃圾箱時想道:又一個可憐蟲!她認為這種張狂背后是一種很深的壓抑。近來,在學校的廁所里也常出現這些文字,甚至在女廁所里也發現了。前幾天,郭穎在如廁時,蹲位的門背后便寫著一行字:我的身材好極了,誰來×我呀!女生們對此悄悄議論說,一定是男生溜進來寫的,女生不會寫這種話。當然也有個別反對意見認為,不一定吧?也許女生里也有色情狂。不管怎樣,女生們對此只有咂舌的份兒。

在浴室的水霧中,郭穎一邊沖洗一邊想,和自然界有白天黑夜一樣,人也有黑暗混沌的部分。混沌中的號叫!她很滿意想到了這句形容詞。她了解男人,那是三年前她讀高中時和她的姐夫發生的……這秘密她只能深藏到死。當時她讀的是寄宿高中,自從和姐夫有了那事之后,她便不敢去學校的浴室沖澡,她擔心女同學們會從她身體上看出什么,這習慣一直延續到大學。在大學寢室里,只有等各寢室的女生都洗完后睡下了,她才敢溜進浴室。盡管她已經懂得自己的擔心沒有道理,但還是對自己碩大的胸上有女生的眼光掃來掃去感到不自在。她很奇怪,女性在裸體面對同性時會比面對異性更羞怯。

郭穎走出浴室的時候,深夜的走廊上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昏黃的廊燈照在身上,白色的睡裙變成了土黃色。這時,一句模糊的說話聲飄來,使她拿著浴巾和香皂盒的手抖了一下。她本能地回頭望望,然后加快腳步走回寢室。

寢室里真是太空蕩了,除了卓然的上鋪罩著嚴嚴實實的蚊帳外,其他鋪位都空著。這時,郭穎又聽見了一句模糊的說話聲,是從卓然的蚊帳里面傳出來的。她釋然地松了一口氣:卓然又說夢話了。

她放下蚊帳,然后跪在床上環視了一遍,確定沒有蚊子鉆進來之后,便平展腿腳躺下。她與卓然上下鋪為鄰快兩年了,而卓然睡覺從來都挺老實的,說夢話是最近才有的事。除了有一次郭穎聽清楚了她說的是“小心,背后有人”外,其余的都模模糊糊,一些話在她的喉嚨里打轉,沒法知道說的是些什么。

在班上的女生中,卓然比大家足足小一歲,剛滿十九歲。據說是她讀小學時成績奇好,跳了一級,因此現在她在大家眼中更像個小妹妹。加上人長得秀氣水靈,走出醫學院大門后,給人的印象更像一個高中女生。幾個月前,有一次謝曉婷帶回一個大四的男生到寢室過夜,嚇得卓然在被窩里整夜不敢動彈。一直到天亮前,那男生趁著黑暗溜出謝曉婷的蚊帳走了,卓然才迫不及待地從上鋪爬下來,小跑著去了廁所。郭穎對謝曉婷開玩笑說:“要是卓然憋壞了,你可得負責醫療費喲。”謝曉婷說:“關我什么事?誰叫她憋著呢,上她的廁所,有什么關系?”卓然從廁所回來時,聽見這些話便紅了臉,連謝曉婷的鋪位都沒敢望一眼,便一頭鉆進她上鋪的蚊帳中去了,睡得一點聲息也沒有。

可是,她近來怎么會夢話連連呢?郭穎在暗黑的蚊帳中翻了一個身,她想等著聽上鋪再說夢話時看是什么內容。她對什么都好奇,簡直要命。可是,上面安安靜靜的再沒有聲音了,郭穎覺得眼皮發澀,很快也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門響使郭穎醒來。透過蚊帳,她在黑暗中看見一個人影正閃出門去,門未關上,走廊的燈光照進來,在寢室的地面鋪上一條長條形的光帶。

誰?郭穎坐了起來。是卓然去廁所嗎?怎么不開燈?她鉆出蚊帳,走到門口往走廊上一望,果然是卓然的背影。奇怪的是,她光著腳,只穿著胸罩和內褲正向走廊深處走去。

卓然!郭穎對著背影叫了一聲。沒有反應,那光著身子的背影繼續朝前走,一雙赤腳在地磚上踩得啪啪作響。夜半的走廊太安靜了。

郭穎返身到床上抓起睡裙套上,再走到門口一望時,走廊上已無人影。她定了定神,沿走廊尋覓而去。

女廁所的門虛掩著,她探頭喊了幾聲,里面沒有應答。她輕手輕腳走進去,只有一個蹲位的門是關閉著的,她拉開那門,沒人。這時,嘩嘩的一陣聲響,一張被扔在墻邊的廢報紙翻卷著滾到她的腳下,從窗外灌進的一股夜風使她打了個冷戰。

正在這時,郭穎聽見外面的走廊上又有了腳步聲。她一步跨出廁所門去,看見卓然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正向她迎面走來。

卓然的短發緊貼著臉頰,鼻梁精致,雙眼半睜半閉,像一尊未曾完工的雕像。她對郭穎的招呼充耳不聞,上身筆挺地從郭穎身邊走過,將驚悚得木然的郭穎留在夜半的走廊上。

一直目送著卓然拐回了寢室,郭穎才清醒過來似的追了回去。上鋪的蚊帳已經合攏,卓然正在里面發出沉睡的呼吸聲。

三年前,一次劇烈的腹痛使郭穎混淆了夢與現實的界限,這至今影響著她對一些事物的判斷。

那次突然發生的腹痛使夢里夢外渾然一體。一只溫暖的手在她的腹部揉摸著。她平躺在沙發上,褲帶已完全松開,那手伸在里面揉著她的腹部。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身體卻像通了電似的癱軟。

“不像是闌尾炎,放松,別緊張。”姐夫的聲音渾厚溫柔,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男人的聲音。

周末的夕陽將窗子染成金黃色,這是她所神往的姐姐的家。父親早逝,她在母親的嘮叨中長大,現在她已是高中生了,姐姐的家變成了一塊磁鐵,每到周末,她便像一粒鐵屑似的一頭扎進這里。

那只手正在作環形揉撫,腹痛神奇地消失,郭穎感到自己正浮在海浪上,揉撫正在一圈圈擴大。她閉上眼睛,體會到一種最后、極限或者叫末日的歡愉。突然,那手已觸到了她最敏感的地方,她的雙腿一下子繃得直直的,同時發出了一聲呻吟。

正在這時,有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姐姐回家了。夢境戛然而止。

郭穎是在先有了這個夢后再在現實中重復這個經歷的。有段時間,她在回憶中對先有現實還是先有夢產生了混淆,兩次一模一樣的經歷使她震驚而困惑。

因此,當卓然矢口否認昨夜在走廊上游走一事時,郭穎再次困惑了。卓然說:“我昨晚睡得很好,從未起過床,肯定沒有!也許是你做夢看見我在走廊上吧。”

是自己做夢嗎?郭穎確信不是。她清楚地記得昨夜的經歷。從走廊到廁所到看見卓然出現,一切歷歷在目。

郭穎說:“這件事不是你做夢就是我做夢,但有一方肯定是清醒的。這樣吧,讓我看看你的腳掌,一定是臟的,因為你是赤腳走出去的。”

奇怪的是,卓然的腳掌干干凈凈。是在被子里蹬干凈了嗎?郭穎一下子難以判斷。

窗上已有了微弱的亮光,又到晨跑的時候了。郭穎對被自己起床驚醒的卓然說:“不和你爭論了,以后我要是再看見你半夜在走廊上亂竄,我一定攔住你,和你說話,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然在上鋪伸了一下舌頭,表示不相信郭穎的話。

此時,整幢女生宿舍樓還在黎明的酣睡之中。郭穎像影子似的下了樓。樓外的操場上罩著薄薄的白霧,單杠下面的草坪上,一個人正在地上做著俯臥撐。郭穎知道,那是同班的男生吳曉舟。近來,她每天出來晨跑時,都看見他在那里鍛煉。

郭穎照例不穿過操場,而是沿操場邊緣跑過。晨跑時穿得太少,被男生看見總有點難為情。

但是這次,吳曉舟卻遠遠地叫住了她。郭穎在籃球架附近站住,看著吳曉舟向她跑過來。“問你一件事,”吳曉舟用手背擦了一下額上的汗珠,說,“你在后山的樹丫上看見過一條長絲襪,是不是?”

吳曉舟穿著運動短褲和背心,顯得更加瘦小,兩條胳膊像火柴棍。在醫學院的學生中,他是為數不多的異類:喜歡文學,上醫學課時卻構思他的詩歌。詩寫得還不錯,至少大家都這么認為。學院里有一個文學社,他是頭兒,每月出一張文學小報,不少女生都愛讀他發在上面的短詩,其中有一首叫做《毒蛇》的小詩是這樣寫的——

柔韌的長絲襪

吐著毒須

只有利刃在等待

盼著雪亮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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