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紅樓之瀟湘水云
- 鷹過滄海
- 3007字
- 2013-08-02 20:50:48
雪雁面有躊躇之色,囁嚅半天忽然跪下磕頭道:“求老爺教奴婢武功。”
林如海一怔:“怎么,有人欺負你,武功可不是用來打架的。還有你怎么知道我會武功。”
雪雁急忙道:“沒有人欺負我。那天奴婢看見老爺輕輕揮手就把那惡人擊退一步,就知道了。我的班主原先也那么做過,班里人都說那是武功,很厲害。我那時候一直都想著如果會功夫就再不會被人欺負了。后來遇見老爺夫人,我又發誓要保護小姐,可這么柔弱怎么保護啊,所以就更想學了。”
林如海暗嘆她心細,那天他出手極為隱蔽,不想還能讓她發覺,聽她說完莞爾道:“我們與世無爭,玉兒怎么會受到危險。你有這想法很好,可女孩家學武畢竟太苦了。”
雪雁搖頭道:“老爺怎么能肯定不會遇到危險。世間的事情哪有什么定數,比如我幾天以前哪能想到這輩子還能過上這樣的生活。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若有武功傍身總不會有壞處。這幾年我在雜耍班呆著,已經有點武功底子了,而且我不怕吃苦。”
林如海又是一驚,臉上浮起贊嘆之色,沒想到雪雁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心胸見識,點頭道:“罷了,你既堅持我明天就派人交你功夫吧,若覺得苦了就告訴我一聲。”
雪雁大喜,磕頭道:“謝謝老爺。只是奴婢舍不得小姐,能不能每天晚上學呢。”
林如海知她倔強固執,只得答應每天晚上讓人教她一個時辰,相應調整了她白天的作息。
雪雁蹦蹦跳跳跑了,心里充溢著喜悅。當那小小的手毫不嫌棄地牽起她走出絕望的深淵時,她便從心里發誓,此生一定要用生命保護好這塵世里最美的陽光。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姑蘇的六月水潤的像新開的蓮花,帶著淡淡水氣和陽光的色彩。
黛玉因端午出去一趟便愛上了外面的風光。家里再精致不過一方小小的天地,怎么及得上外面的海闊天空。反正她年紀小,也不顧及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不過以林如海的性子,就算黛玉再大點估計他也不會介意女兒出去。
這日林如海傍晚帶女兒上街玩耍,賈敏因說暑氣未散,便不想動。見父女倆興致很高只好不放心地殷殷叮囑了半天。
蘇州自古都是繁華之地,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夜市上尤為熱鬧,燈火比天上的星子還要燦爛,市列珠璣,街盈百貨,到處是笑語歡歌。
林如海和黛玉逛了許久覺得有些疲倦,林如海便帶著黛玉拐進燈火深處的一處幽靜的茶樓。畢竟是晚上,茶樓里人還不算太多,兩人便沒去雅間,挑了張角落里的靠窗戶的桌子坐下。伙計上了一壺清茶便退下了。
林如海緩緩吃著茶,見黛玉捧著小攤上買的千層糕吃得津津有味,便笑道:“玉兒喝點茶,看噎著了。”
黛玉笑笑,把余下的糕吃玩才笑道:“爹爹,外面的糕也挺好吃的啊,嬤嬤為什么老說外面人的東西都腌臜,吃不得啊。”
林如海道:“那是嬤嬤疼你,怕你不注意吃了不好的東西。不過玉兒可不能因此存了自家比他們多尊貴的想法。你要知道這些都是些平民百姓吃的東西,是他們辛苦勞動換來的,我們家雖然講究些但和他們比也沒什么高貴之處。”
黛玉乖巧道:“玉兒知道。娘親說過就是咱們家吃的東西也都是外面人辛苦種的,玉兒不會瞧不起他們的。古詩說‘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就是贊揚他們的嗎,沒了他們咱們恐怕連飯都沒得吃呢,可見也是值得尊敬的人呢。”
林如海微笑點頭。卻見小黛玉又皺起了眉,疑惑道:“可是,他們種的東西到底什么樣兒啊,為什么會變成咱們吃的糕呢?”她畢竟是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哪里真見過這些糧食長什么模樣。
林如海剛要接口,就聽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如海可真是什么時候都不忘教育孩子,難怪你們家娃娃都比別家的乖巧懂事。”
林如海順聲音望去,見是一個身穿深藍綢衣的中年男子,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身后是個侍衛打扮的男子,不由得眼睛一亮,笑著站起身迎上來,有些激動地說:“呀,原來是水兄,怎么這么有興致來江南了,真是,也不告訴愚弟一聲。這個是溶賢侄吧,那時候還是個小娃娃呢,如今我都不敢認了,真個是芝蘭玉樹啊,不愧是你水兄的孩子。”
那男子哈哈大笑,打趣道:“如海可比原先酸多了,你這么拐著彎子夸我我可怎么好意思啊。”
此人不是別人,乃是當今圣上的親弟弟,四王之首的北靜王爺水岳,那少年是他的兒子水溶,今年才十二歲。
雙方互相廝認見禮已畢都笑著歸坐。水岳看黛玉小小年紀進退有度談吐有致,更兼風姿裊娜,優雅嫻靜,笑道:“這就是你的女公子玉兒吧。當年忙,滿月酒都沒吃得,一晃都這么大了。如海好有福氣,竟把我見過的孩子都比去了。”
林如海笑道:“水兄謬贊,你只見她現在乖巧,可不知她也是個淘氣磨人的呢。倒是溶賢侄多年不見越發有氣度了,說不得以后‘雛鳳清于老鳳聲’呢。”
水岳一拍手笑道:“咦,今天可不是看錯黃歷了,怎么如海這么會說話了,我還以為你會說長江后浪催前浪,我這前浪要死在沙灘上了呢。”
林如海大笑起來。連水溶和黛玉都憋紅了小臉,心想這么兩個才成熟溫雅的人偏孩子似的打嘴架,也太好笑了些,只不好笑出聲來罷了。
林如海因問起他來意。水岳道:“還真是來找你的。只是今天剛到,灰頭土臉不好就登門去礙你的眼,只好住到客棧了。想著好久沒來了就帶溶兒到處看看,哪知道這么巧就真碰上你,也真奇了,難不成你是能掐會算的就在這逮我呢。”
林如海嗔了他一眼:“這么多年也沒個正型,也不怕孩子們笑話。”
水岳抬頭果見黛玉和自家兒子都極力忍笑,弄得小臉通紅,尤其黛玉那模樣顏色更加壓倒桃花,也撐不住笑了。
林如海道:“既到了家,沒有住外面的道理,不如今晚就住在我家。咱們老哥倆也多年沒見了,也好秉燭夜談,敘敘往事。”
水岳道:“東西還在客棧呢,再說這么晚了怎好去府上打擾。”
林如海笑道:“你也小氣了,那行李里還有什么金貴東西不成,隨便打發個人取來就是了。而且你以前也不是打擾我一回兩回,倒忽然間客氣起來了。”
水岳一笑,叫過那侍衛囑咐幾句,侍衛施禮退下。
幾人又坐了一會兒出了茶樓。林如海因見水溶似乎游興尚濃,提議再走一會。水岳自無話說。水溶確實高興異常。
他一進茶樓便已經注意到了黛玉,她一襲淡紫衣衫,遠遠坐在燈火的盡頭,在喧鬧的大廳里像一朵濁世青蓮。走近了又看她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風,輕靈婉約,眼睛里凝著淡淡水光,透著天真純澈,早心生親近之感,竟仿佛見了多年老友一般。尤其她剛剛茶樓里那番話自己雖然也說得出卻不會像黛玉那樣真心實意,真不帶一絲鄙意,因此親近里更有敬佩之心,便想趁著在外面能多說些話。
兩個大人都顧著說話便把倆小孩擱在了一邊。水溶看黛玉悶悶的,便笑道:“黛兒妹妹今年幾歲了,可讀了什么書?”
黛玉嫩聲道:“四歲了。爹爹已經在教我看四書了。溶哥哥為什么叫我黛兒啊?”她的小名可是玉兒呢,黛玉心里繼續道。說實話第一眼見道這個小哥哥感覺好奇怪,帶著一絲欣喜,就像舊相識似的。
水溶笑笑,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知道玉兒是黛玉的小名,卻不想跟著別人這么叫,總想有一個只屬于自己能叫的名字。于是笑道:“黛兒不好聽嗎,玉兒是別人叫的,我只叫你黛兒,只許我一個人叫啊。”
黛玉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蹙起眉心道:“可為什么要你一個人叫呢?”
水溶見她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撓撓頭為難道:“呵呵,我也不知道,這么想了就這么說啦。”說實話他還真想不明白為什么。
黛玉覺得他現在有點傻乎乎的,不忍他為難,笑吟吟道:“好啦,不穩你了,一個名字,你愛叫就叫好了。”
水溶見她微微一笑,仿如幽曇在夜里靜靜綻放,脫俗典雅,禁不住呆在那兒,感覺連呼吸都停止了。
黛玉見他直愣愣看著她,有些奇怪,伸出蘭花瓣似的小手在他眼前晃晃:“溶哥哥看什么呢。”
水溶回神,呵呵笑道:“沒什么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