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張小乙故意大聲說話，為的就是故意讓站在門口的徐懷玉聽見，然后吸引徐懷玉跟著自己走。

一來可以創造機會，讓孫頭兒給常二狗交代一些事情。

二來他現在要去拿縱火案的證據，加上一個徐懷玉看著會更有說服力，免得到時候軍器監倒打一耙，說他私下接觸證據，有偽造證據的嫌疑。

在軍器監特意騰出來的證物間中，張小乙當著徐懷玉的面將所有證據都重新檢查了一遍。

對孫頭兒最不利的，就是他身上被搜出來的引火物。

這一點是張小乙之前便特意檢查過的，已經證實確是從孫頭兒身上搜出來的。

軍器監也將這一點死死咬住，若不是你放的火，你帶著引火物去縱火現場干什么？

張小乙看著縱火案的“鐵證”，心中思緒萬千，相對于后世復雜的取證過程，這個時代顯然要簡便許多，也因此很多地方會出現破綻。

現在張小乙便已經從“鐵證”上發現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對孫頭兒最不利的證據，或許將會成為他洗清冤屈最有利的物證……

三個時辰后，時值深更半夜，在張小乙的“引導”下，孫頭兒順利“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孫頭兒矢口否認自己是縱火案兇嫌的可能性，并且稱自己是來往時無意中發現有人鬼鬼祟祟潛入軍器監，便上前阻止，沒想到對方武藝高強，自己居然不是對手，被對方直接打暈了。

再后來的事情，孫頭兒再也記不得了。

這番話自然是張小乙教的，直接把孫頭兒從縱火案兇嫌洗白成了忠于職守的不良人楷模。

軍器監方面自然是不會相信這番鬼話，甚至徐懷玉還想要強行動刑，希望能夠逼出孫頭兒供詞。

這也是為什么孫頭兒一直假裝“昏迷”不醒的原因，他知道自己若是“清醒”過來，那么肯定是要吃苦頭的，還不如一直“昏迷”著。

這一點張小乙也極為清楚，不過既然他讓孫頭兒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清醒”過來，自然有他的用意在。

如今已經不是軍器監為所欲為的時候，擁有圣人御旨查案光環的不良人，只要有人鐵了心頂住壓力，軍器監方面絕對不會逼迫過狠！

因此，在張小乙和常二狗的極力反對下，軍器監最終還是投鼠忌器，沒敢來硬的，但是軍器監也提出了一點要求。

它要求不良人盡快對孫頭兒進行審訊，而審訊的過程必須要有軍器監的人全程觀摩，以防不良人自身營私舞弊！

對于這一點，張小乙答應的十分爽快。

因為這一點要求和他的訴求如出一轍——盡快將案件定性，不能再拖下去，否則遲則生變。

且不說孫頭兒還能裝多久的“昏迷”，光是清羽那邊的壓力就讓張小乙不敢再拖下去。

清羽雖然說了不會再插手這次的案件，但是張小乙不敢去賭，偌大的清羽現在都鬧出分裂勢力了，天知道還有沒有第三方、第四方勢力在蠢蠢欲動！

所以說，孫頭兒“清醒”的時間剛剛好。

翌日清晨。

長安城出現了一個大晴天，一大早金紅色的太陽便將光輝灑落在了這座宏偉巨城的每個角落。

軍器監從未露面的監正和監丞終于露面了，與之一起出現的還有郭子黔這名不良帥。

孫頭兒的“清醒”讓軍器監監正和監丞決定逼著不良人進行審訊，為了擁有足夠的壓力，監正和監丞一起露了面。

監正年過六旬，早已是白發白須，偏偏又骨瘦如柴，乍一看倒也真有風仙道骨的意思。

至于監丞是個小黑胖子，瞇瞇眼，對著監正鞍前馬后，一副忠心奴才模樣，對上旁人眼中就開始冷芒四射，看起來不似個好人。

至于郭子黔這個官油子，果不其然沒抗住壓力，直接認慫同意了下來，決定上午就開始堂審孫頭兒。

坐在軍器監緊急布置出來的一個大堂主位，郭子黔感覺渾身難受，因為軍器監的監正和監丞都陪坐在他兩側。

大唐官員品級依照正、從、上、下分為九品三十級，軍器監監正為正四品上，監丞為正七品上，而不良人帥是正九品下，而且還是武官一流。

從身份上說，郭子黔連給軍器監監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但是天大地大，大不過圣人的御旨。

既然不良人一口咬死縱火案是宰相被刺案的分支，那么擁有圣人御旨查案的不良人就必須是堂審的主官！

直接奪權是要犯忌諱的，這一點軍器監監正和監丞很明白，所以他們選擇從旁“協理”。

這個協理也有講究，主要是不能讓不良人太過隨心所欲，還有就是隨時要準備對孫頭兒下刀子，找機會直接釘死對方。

因為之前從孫頭兒身上搜出了縱火物，軍器監監正和監丞二人都認為是鐵證如山，所以二人倒是面色從容，他們萬萬想不到，所謂的“鐵證”已經成了笑話……

“啪！”

“帶疑犯孫從文！”郭子黔先是朝監正和監丞兩人討好的點頭微笑，隨即才清清嗓子，一拍驚堂木，喝道。

由于不是正式的公堂，也就沒有了喊“威武”的衙門皂吏。

孫頭兒被人帶上堂來，當即他就直接跪地，口中大叫冤枉。

郭子黔朝著站在公堂下首位置的張小乙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出來證明孫頭兒清白。

還沒等張小乙走上前來，就聽到軍器監監正陰惻惻的說道：“還未問話便大叫冤枉，這堂下的犯人可真是夠聰明的，據我所知他一直昏迷不醒，昨天深夜才清醒過來，居然就知道自己為何會被入罪？還知道自己是冤枉的？”

“郭大人，莫非是你們不良人有人和他私下傳遞消息？”

軍器監監正一番話，可以說是直接將不良人打入了與犯人私傳消息的境地！

郭子黔擦擦額頭上的汗，他可沒想到軍器監還會玩這么一出，不過是日常的喊冤，這就把不良人給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