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洋洋抱著牧清風回到房中,兩人便困乏得什么都不會想了,相擁成一團躺了下去。
只是,不消一會,牧清風體內頓有一股熱流流淌而過,惹得體內力量好生瘋狂了一番,牧清風強忍著痛楚不吭聲,幸虧那番瘋狂只是一陣,不過這樣一來,牧清風反而困乏感全無了,精神抖擻了起來。
牧清風小心翼翼的嘗試動了動身子,費了好大功夫才將身子半躺在了窗戶邊,只能任由冷洋洋依偎在自己的懷里,睡得香甜。
試了試右眼,此時雖不再滲血,只覺瘙癢無比,可視力也不受影響,分析與連網功能也如常,不過一啟用便覺腦部刀割般的疼痛,想又是后遺癥了。
窗外的天氣陰晦無比,冷風滲進了房間中,暴風雪嗚嗚的響,從窗戶向外一望,黑沉的天底下,盡是白茫飛舞,遠近橫著幾個山脊,沒有一分活氣,牧清風的心禁不住悲涼起來了。
他又看看了看睡得香沉的冷洋洋,嘆了口氣,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個場景,在荒涼無比的異國他鄉,會有這么一個少女與他共生死同患難,更何況那個少女竟不是水兒。
他們不是約好了嗎?要去山的那邊看看有沒有神仙。原來,山的那邊真的是沒有神仙的,只有悔恨與悲涼,離別與迷惘。
牧清風好想回去,只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牧清風突然想到在飛船上,離別時,那個船長說的話。人生最凄涼的是什么,是生無扎根處,死無葬身地!
牧清風突然很想家,很想念自己的故鄉,很想安定下來。
他的故鄉比這里好得多了,沒有風雪滿天,沒有荒涼無比,那個靠海的城市永遠都是火熱與熱鬧的。但要他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仿佛也就如此。
可是,就算如此,他還是想念了,也許是心境使然。他想法也是美好的,找個地方,有個池塘,蓋間平房,與心愛之人,醒時牧漁,醉時牧歌,何等逍遙自在,只是,他心愛之人到底是誰?是水兒還是冷洋洋,亦或還要加上個王薔薇?答案是什么,牧清風自己知道嗎?
情絲難斬,剪不斷理還亂!
牧清風內心正紛亂無比,突聞得有聲音傳來,但隱隱約約,聽得不分明。
牧清風身體不能動彈,只能強忍著痛楚,通過網絡的監視系統看了出去。
只見三個獵人神色鬼鬼祟祟的向外頭走去,似乎在爭論些什么。
牧清風心中疑惑,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有,便欲叫醒冷洋洋,不過用身體推搡之下竟毫無反應,不由心驚,再疲累也不至于睡得這般死沉,莫非中了迷藥之類令人昏睡的毒,可自己又為何沒事,實在想不通,牧清風便打算先去看看他們做什么再說。
牧清風又啟動了右眼的網絡監察系統,向他們看了過去,只見在駕駛室里,他們三人正在商量著。
只見其中長得高瘦的獵人對滿臉絡腮胡的獵人說道:“看來那迷藥管用,這大雪封山,我們三人本還以為要空手而歸,不想肥羊自己送上了門,那男的是個殘廢,也不知能不能賣到帝國去當奴隸,不如殺了干凈,女的長得國色天香,倒是可以賣個好價錢,最不濟也能在夜總會當個頭牌。”
牧清風心下大驚,心想果真是下了迷藥,難怪冷洋洋睡得那般死沉,可自己怎么沒事?牧清風仔細回憶,才想起自己身體內一股熱流流淌過之后,自己便精神抖擻了。
牧清風哪里知道,他體內力量磅礴,一般毒藥已是無懼,更何況這三個人販子的下三濫迷藥,更何況,想那黑袍從輻射中提煉出來的天下第一奇毒都毒不死他,這世間還有什么毒藥能比那毒藥還要劇毒,牧清風的身體早已是百毒不侵了。又聽得另外一個較為肥胖的獵人說道:“那小姑娘生得這般漂亮,始終要給人睡的,給誰睡不是睡,不如我們先好好快活一番。”
其余兩人聽完,皆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高瘦的獵人又說道:“雖然想必不知給那小子睡過多少回了,不過你我兄弟三人今天也算是第一回,也不必去理她以后是否一片朱唇萬人嘗,這回這頭籌嘛,自然是要歸大哥的。”
那肥胖的獵人也忙說道:“自當如此!自當如此!”
絡腮胡獵人聽了甚是滿意,卻故作豪爽道:“待多等十分鐘,便過去瞧瞧,至于頭籌什么的,大哥我怎能占兩位兄弟的便宜……”
后面的話,牧清風沒有再聽下去了,心中憤怒無比,只覺這三人用心險惡,怕害了不少人了,又滿嘴污言穢語,恨不得將他們斃于掌下,免得他們以后再去害人。
可是,他現在身體不能動彈,不要說制伏敵人了,就是自保都成問題,本來憑冷洋洋的身手,三個毛賊哪放在眼里,可她卻因缺乏江湖經驗,中了三個毛賊的迷藥,要不是自己與普通人不同,擁有著強大的右眼,恐怕今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只是再無法子了,牧清風連動彈都成問題,只能空著急,最后更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了進來。
他們三人提著刀走了進來,見牧清風瞪著他們,也是心中大驚,不過又見牧清風四肢皆廢,遂放下了心來。
那高瘦獵人向那肥胖獵人打了個眼色,兩人便走到牧清風身前,舉刀便砍了下去,牧清風臉色大變,費盡了力氣身體都移動不了,反倒跌到了床上,那刀向他身上落了下去。
只聽得匡嗆聲傳來,牧清風只覺身體被什么摸了一下,衣服卻是裂了開來,兩個獵人滿臉不信的看著手中的刀,那刀已缺了口子。
高瘦獵人退了一步,大喊道:“這小子有古怪!”又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刀,從背后拿出電磁獵槍來對著牧清風。牧清風也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已刀槍不入了,只是,對方拿著電磁槍對著自己,心中也忍不住大呼:“我命休已!”這電磁槍又哪是冷兵器可以比的,身體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眼見那高瘦獵人就要扣下扳扣了,只聽得“砰”的一聲,卻是變故突生,牧清風安然無恙,那高瘦獵人反倒倒了下去,卻是那滿臉絡腮胡的獵人朝那高瘦獵人開了槍,高瘦獵人滿臉不信與驚愕的倒了下去。
那肥胖獵人滿臉驚愕的楞住了,突然反應過來之時,再也不猶豫,舉槍便向滿臉絡腮胡的獵人打了過去,滿臉絡腮胡的獵人雖早有準備,馬上就地后退,但房間內空間極小,他雖躲過了要害,但還是手臂中了一槍。
電磁直穿而過,他吃痛之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電磁獵槍,頓時成了手無寸鐵,肥胖的獵人趕忙上前去踢開掉落在地上的獵槍,滿臉猙獰的怒道:“我就知道你這個中途到來的頭目身份可疑,快說,你是什么人?”
那滿臉絡腮胡的獵人卻并不驚慌,哈哈大笑道:“難道你不認得組織的信物了?”
肥胖的獵人氣勢頓時弱了三分,但仍舊說道:“那不能代表是你的,說不定你搶來的。”
滿臉絡腮胡的獵人卻說道:“打傷上級,組織的手段你想必知道?”
肥胖獵人的神情頓時變得畏懼萬分,就在這時,那滿臉絡腮胡的獵人又寬聲道:“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后面的話卻細不可聞來,只見那滿臉絡腮胡的獵人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看是要昏迷過去了,那肥胖獵人心中著急,趕忙走上前去,蹲下去查看,那滿臉絡腮胡的獵人卻突然暴起,然后,那肥胖獵人到死都還不相信自己竟死了,他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滿臉絡腮胡的獵人朝他吐了口口水,罵道:“骯臟的白癡東西,一點常識也沒有,打中了手臂像我這么強壯的人會昏迷?呸!下了地獄等著那些被你害了的人向你復仇吧!”
說完,便包扎起自己的手臂的傷口來,然后,又拿出張照片朝牧清風兩人打量了起來,牧清風看了過去,照片上正是自己與冷洋洋的肖像,那滿臉絡腮胡的獵人突然極認真的朝牧清風敬了個禮道:“我叫何足道,乃日月黨國家情報局情報員!”
弄得牧清風一愣一愣的,這才又笑道:“算了,看在你殘廢的份上,不用回禮了。”突然又咧牙一把坐在了地上,脫下衣服來,不滿道:“小爺我正在逃命,莫名其妙又多了兩個累贅,真是命苦。”
何足道衣服一扒開,頓時便是觸目驚心的傷口,他的半個身體皆以受傷,解開繃帶來一看,全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卻是哼都不哼一聲,見了牧清風驚愕的神情,反倒哈哈大笑,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急救箱,把一些白色粉末倒到傷口上,眉頭都不皺一下,傷口包扎好之后,一把就扛起牧清風向外頭走去。
到了外頭,他便將牧清風放了下來,一把扯去自己的絡腮胡,又打了水洗了臉,頓時變了個人。只見他二十七八歲模樣,生得英俊瀟灑,一雙眼睛又深如潭水,讓人琢磨不定他在想著什么,就像絕對沒有人會想到他就是那個絡腮胡獵人一樣。
他帶上鐵鍬,冒著風雪便將兩具尸體扛了出去,埋好之后,便駕駛狩獵船走了,大約走了一個小時,他才將狩獵船停了下來,在牧清風的面前坐了下來,靜靜的喝著酒。
兩人相對,空氣漸漸沉默,何足道忽然為牧清風點了一根煙,說道:“你不問些什么,例如我的來歷與目的?”
牧清風只是抽著煙,待一根煙抽完,才笑著說道:“你要害我,不必等到現在……你要說的……自然會說,我又何必問?”
何足道哈哈大笑道:“好,我就喜歡你的直接,不像有些人,說話不像說話,好好一句話,偏要拐彎抹角長篇大論,那么我也直說吧。”
“我出現在這里是為了調查這個跨越聯邦、帝國與日月星的人口販賣組織的,我調查之下才得知,這個人口販賣組織背景極深,聯邦、帝國與日月星都有政府高層牽涉其中,我本就要得到那份高層名單的,不想卻暴露了行蹤,一路被追殺,我便搶了一個頭目的身份證明,借以掩飾身份,不料反倒碰上了你們……”
牧清風問道:“你認識我們?怎么會有我們的相片?”
何足道哈哈一笑,說道:“這有什么稀奇的,現在無論是帝國還是聯邦還是日月星都滿天下的找你們,我們特工,自然有我們的消息渠道。”
牧清風這才明白了,那何足道又說道:“你可還真是神通廣大,那帝國公主為了你可差點沒把天翻了!”
牧清風愣了愣,心中一時間竟說不出什么滋味,感動、開心、哀愁、自責,百味陳雜。
何足道見牧清風沉默不語,搖了搖酒瓶對他說道:“紅顏禍水……,紅塵本多煩惱,你又何必去憂愁,不如與我干了這杯酒?”
牧清風搖了搖頭,苦笑道:“身在紅塵中,哪能不煩惱,紅顏也未必禍水的……!”
何足道卻不再理牧清風,只自顧自的喝著酒,喃道:“紅顏也許未必禍水,英雄卻難過美人關……酒能醉生夢死……能無憂無慮……你是不懂酒的人……不懂酒……”
最后也不知在喃喃細語些什么,半天后才又突然站起來,對牧清風說道:“這里離日月城不遠,你大可放心,不出半日我便可把你們送到冷楚王那里去,……我去開船,你們好早些回家……”
牧清風心中感激,只是還沒說出感謝的話,何足道便拿著酒瓶,哼著歌,搖搖晃晃的便走了。
歌聲傳來,若隱若現,語調凄涼。
起風了,歌聲被大風一吹,便飛得滿空如煙霧,蒼茫了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