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歲那年我不顧一切阻力嫁給了阿明,親人、朋友無一祝福,他們都說阿明給不了我幸福,一輩子只能渾渾噩噩。可我就是愛上了這么一個渾渾噩噩的男人,愛上他的好、他的壞,或者愛上他的好遠遠低于他的壞。不冷不熱的感情,忽冷忽熱的婚姻,一年后我生下一對雙胞胎男孩,看在孩子的份兒上親人們摒棄前嫌,改變了對阿明的態度。我總說,阿明對我挺好,是你們看錯眼了。于是,他們都以為自己看錯了……我把幸福涂抹在臉上,更多的時候我只有孤獨,我慶幸此時有了兩個小寶貝,痛并快樂著。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阿明十分疼愛兩個兒子,在他們不哭不鬧的時候會爭著一手一個地抱在懷里親不停,也對我特別好,那是我這一生最最幸福和快樂的時光!漸漸地,經濟的拮據讓我不得不擔憂起來,甚至疑惑這兩個孩子能不能養活,即使能勉強養活又拿什么去供他們讀書。所有的快樂一沖而散,我后悔自己生了男孩,如果是個女孩只要養大找個好婆家就行了……想著想著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我沒有找到好婆家,我只是選擇了一個我愛的男人,很辛苦,可我心甘情愿。
一段時間后阿明不再理會我們,回到家就鉆進他的二手筆記本里,敲敲打打,還時不時地發出笑聲,他很快樂。而我忘了我是誰,日復一日地像個機器人忙得團團轉(阿明從小就失去親人,我的家人比較遠,所以只好自己帶),我很想自己就那樣垮掉,卻偏偏舍不得,咬咬牙硬撐下去。然而,不管我做了多少,阿明就是莫名地看我不順,隔三差五地和我吵架,我不回應他,我也根本沒時間回應他,兩張嘴嗷嗷地等著我。所有的委屈在看到兒子后淡去,原諒。在恍恍惚惚中過去了一年,仿佛連爭吵都變得習以為常。只是很突然地阿明對我好了起來,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連兩個兒子都有些害怕他的轉變,不肯讓他靠近,可他一點也不介意。女人天生多疑,阿明的反常讓我隱隱地感覺到有什么事會發生或已經發生,我只是找不到問題所在。“阿明,去買個相機吧,便宜點的,我想給寶寶拍照,去照相館又太貴了。”我對埋頭打字的阿明說。“好的!”阿明隨口答應下來。沒想到第三天阿明就把一部相機丟給我。“多少錢?看樣子不便宜吧?”我問。“不貴。”“怎么沒說明書呢?”“哦,這是二手貨,沒說明書。”
“哦……那你教教我怎么弄啊!”“啊呀,你自己看著弄唄,我忙著呢!”看著他忙著聊QQ我便不再說什么,只好憑感覺擺弄,不多時竟也被我這個笨手笨腳的人給弄會了,奇怪的是相機里有兩張同一女人的照片!“阿明,這誰啊?里邊還有一個美女的照片呢!”我把相機拿到阿明跟前,阿明一見我過來立馬關了顯示屏。“眼酸關一會兒,呵呵。什么照片?”阿明的解釋我也沒起疑心,電視看久了眼睛也會酸,電腦應該也一樣,我把相機擺在他面前。我注意到阿明的表情有幾秒鐘的驚慌,馬上開口說道:“可能是這部相機的前主人沒刪吧,你刪了就行了,大驚小怪!”聽他這么一解釋想想也有可能,但這個女人的臉卻是那樣清晰地記在了我的腦海里,甚至當晚做夢都夢到了她,我不知道這將意味著什么。“素,去給我買包煙,我抽完了。”“你自己去,我困死了,頭暈。”阿明扭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我又轉了回去,飛速地敲著什么,接著習慣性地關掉顯示屏,起身站在原地看了會兒我,我佯裝疲憊地睡去。
在聽到關門聲和他沖鋒似的腳步聲后我立馬沖到電腦前打開顯示屏,也正好看到一個沒有關閉的QQ對話框。過于緊張的心情讓我的呼吸變得急促,發抖的右手幾次將鼠標滑脫手心,已不清楚以一目多少行的速度匆匆瀏覽完阿明和這個女人的聊天記錄。直到今夜我才明白,他和她好了八個月,而我卻一無所知。原本我并不想探索他的秘密,只是他太小心,如若不是他在刻意隱藏,我根本沒時間去猜疑,光帶兩個兒子就已經讓我筋疲力盡。望著熟睡中的兒子我欲哭無淚,這樣拼命究竟是為了誰,那個想要依靠一生的肩膀卻早已偏離了方向,是我不配,還是他不愛。耳邊響起鑰匙開啟的聲音,我端坐在床上,顯示屏在一閃一閃地跳動,那個刺眼的對話框醒目地敞開著,我用了所有女人都會用的最笨也最無奈的方法,我要他的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敢說要她還是要我們,對于他來說,可能我們成了累贅,而她卻是吸引人的。“你怎么……坐著啊?咦,我電腦……”看到電腦后阿明更加慌張起來,他明白我還是發現了他的秘密,絕對不是意外,是他太過小心,也太過大意。“我聽著,你說吧。”
我開門見山地對他拋下話,為了這個家我付出太多,他應該為他所做的事感到愧疚。“素,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真的不是……”阿明跪在床邊,或者他也是跪在我面前。“那是怎樣的?”我的語氣很冷很淡,因為我心痛,對我的付出他視若無睹。“我們只是網友,我們沒見過面,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試圖抓我的手,我狠狠地甩開,直視著額頭冒汗的他,心虛了不是嗎?呵呵,原來我真的看走眼了!“網友?呵呵,你從來沒有喊過我一聲'老婆',卻能對一個陌生的網友不厭其煩地天天喊,可見你們不是一般的關系啊!”“是的,我們在網絡中結婚了,但我們真的沒有見過面,僅僅只是在網上鬧鬧,我愛的是你,你才是我唯一的老婆啊!”阿明像條可憐兮兮的哈巴狗深情地望著我,兩眼閃動著盈盈淚光,我感到一陣反胃的惡心,逮著你的把柄才稱呼我一聲“老婆”!“我可以和她聊天嗎?我可以告訴她不要再打攪你,傷害我了嗎?”我問。阿明只是點頭沒有開口。
“您好,我是阿明的老婆,請您以后不要再打攪阿明,您的行為已經深深地傷害到我及我無辜的兩個孩子!”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在猶豫,我在掙扎,我不知自己在與什么樣的女子交涉,她會不會罵我?會不會取笑我?會不會侮辱我?會不會叫我離開他?會不會……會不會告訴我他根本不愛我……“我想你可能誤會了,好的,我不會再打攪你們!”看到這句話時我長吁一口氣,終于結束了,她是個好女人,拿得起放得下,對她的大度我有一絲感激。“我都說了你誤會我們了,我們只是網絡中認識,開個玩笑而已,你就那么當真……”我相信了阿明,面對兩個幼小的孩子我別無選擇,不管他做過或做了什么都在這一刻起結束,我相信結束了。阿明開始越來越甜蜜了,他不再上QQ,只是在網上看看電影,玩玩麻將,更多的時間是陪在我們身邊,一家人其樂融融,有說有笑,那件事也被我甩在腦后,他知道家的意義,家對他的重要性。只是,這種快樂并沒能維持多久,他的老毛病還是犯了,好多次我在廚房做菜乘機來瞧瞧兒子們在做什么,無意中看到他又上了QQ,又不知和誰聊得喜不自禁,兒子尿濕了褲子他都不看不理,像是與他無關,全神貫注地捧著電腦。
我失落了,感到又一次被他欺騙的痛,對我的好不過只是一種假象和敷衍。他會是和她舊情復燃嗎?腦海里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素,尿不濕沒了,你趕緊去買一包啊!”他大概是不想兒子干擾了他的興致,想早點止住哭聲才不樂意地給兒子換尿布。“我在炒菜脫不開身,你下樓買一包就是了,怎么這么懶的!”一股無明火在胸口燃燒著。幾分鐘后我才聽到關門聲,迅速關掉煤氣,用最快的速度沖到電腦前打開顯示屏,QQ已經關閉,幸虧我知道密碼(QQ是我替他申請的,我比他更早接觸電腦,密保只有我知道,他想改密碼也沒辦法)。果然,那個女人相安無事地躺在好友里,而且還是上線狀態,我點開聊天記錄一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印在我眼前,是她?!我忽然想到了那部相機里的那個女人,沒錯,是她!那相機是她用過的!我用著她施舍的東西!他和她就一直沒有斷過!他和她見過面!真正可憐的不是她而是我!!“你好,你為什么要騙我?你說過不再打攪他!你說過不再傷害我!為什么?為什么??”“怎么又是你?他呢?我沒打攪他,我們只是朋友,怎么了?不能做朋友嗎?”她的口氣咄咄逼人,似在挑釁,似在嘲笑。
我懦弱得不知反抗,哭著,哭著,哭著,沒用地哭著……“告訴我,相機是你的嗎?你和他見過幾次面?告訴我,好嗎?”是的,我在求她,求丈夫的情人,求深深刺痛我的第三者。
“他說你想要一部相機,正好我不想要相機了,就送你嘍!我們見過兩次面,呵呵,你放心,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他養不起我,我養他還差不多呢!”“你是個漂亮的女人,我很愛我的丈夫和兩個孩子,我同樣也希望你找到真正屬于你的幸福歸宿,請你放過我們,就當看在兩個無辜的孩子份兒上,謝謝你!謝謝你啦!!”我繼續委曲求全,甩掉自己的尊嚴,摒棄所有的憤怒,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我不能讓他們被將來的同學恥笑,我不能!“素!”阿明出現在房門口,我頭昏腦漲地盯著他,視線模糊成結,兩個孩子哭著拉住我的衣衫嚷嚷著肚子餓。“素,你聽我說……”“不需要了。”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他的右臉上,這該是我一直以來最痛最痛的一次委屈!我不想聽他說什么,那都是掩飾。我只相信事實,再完美的理由都是假的。我討厭這個男人,討厭這個沒有好好珍惜我的男人,我不顧一切地嫁給他,不顧一切地維護他,而他卻不顧一切地背叛我,傷害我,反反復復。“我原諒你,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 我說。抱著哇哇亂哭的兒子,萬箭穿心地疼痛。我只能像第一次那樣寬容他的背叛,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