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珩思索了一會兒,“若是這樣,倒不如……兵分兩路,云松帶人往城外五里坡方向尋去,雖說天未亮就出了城,不過是幾個婦人,腳程不會很快,定是走得不遠。興許還能趕上。
而且方氏既然沒有同她的仆從一起走,要么她還有事沒做完,決定讓仆從先走,而后前去與她們匯合。
要么,她獨自一人離開臨安,那些仆從估計什么也不知道,或許是被遣散的也不一定。
不過是哪種情況,人,咱們都得先扣下,待找到方氏再說。”
蔣珩讓云松往城外五里坡方向一路南下,又讓封慶去找周不通,讓他安排人手,順便看看方家在臨安是否還有私產。
原本他是打算讓人去城門口戒嚴的,不過這會兒的功夫,方氏早就不知道能走多遠了,肯定一出城門就加快行程,守城門的士兵肯定也不會對一介女流橫加阻攔,畢竟,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方氏是不是真有什么問題?
還得派人看著榆樹胡同余家,估計這寧遠還沒跟余世祁說這件事,不能驚動了人。萬一余家姑娘回去了…
若是未歸,可這余家小姑娘,又和這方氏沒有什么直接聯系,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什么利益糾葛,所以他覺得小姑娘應該暫時是安全的。
可這也只是他的猜測罷了。萬一他猜錯了,真被人調虎離山,那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剛才程七發號司令,讓七寶和齊安展開地毯式搜索去尋人的時候,他并沒有橫加阻攔,因為他覺得,這樣也不失為一種方法,興許也能有所收獲。
蔣珩手下的人,云松和封慶,果真應了那句話,強將手下無弱兵。云松帶著他們這次同行的十幾個精衛,一路向南追,出了五里坡,就追上了東芝她們,一路押送她們回臨安。
還沒進臨安城,就在城門口和蔣珩,七皇子程城一行人碰了頭,封慶這邊已經和周不通他們查到了,城外方家有一座小別院,那是方氏剛到臨安時置下的。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往了別院,東芝她們也在隊伍中間,被精衛們圍著,老老實實地跟著,不敢有所異動。
……
“方夫人,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么會去殺劉四?據我所知,那劉四可是那婦人的夫君。你殺了劉四,那劉四的婦人,又為何肯替你頂罪?就是這一點,我實在想不通。”
余小悅聽到方氏說,那劉四也不過是一只紙老虎。心下便明了,幾天前衙門口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個婦人認罪,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一個小婦人又怎么有那么大的膽子?制造這么大手筆的驚天血案是需要一定的心機手段,那婦人平日里就給一些人家做做繡活兒,賺點銀子補貼補貼家用。劉四又整天游手好閑,偷雞摸狗的,沒份正經差事。回到家中還只會拿婦孺出氣。
說她沖動之下殺了劉四,余小悅是相信的,可她還對云水客棧兇殺案供認不諱,可又說不出案發當時的細節問題。
而且,她提供的那把所謂的“作案工具”——刀子,經過仵作的反復比對確認,最后幾個仵作都紛紛認定,這把刀子并不是用來殺死梅嬌娘和劉四的那把刀,他們根據傷口,更加傾向于是匕首之類的利器。
“她啊!不過一個愚婦罷了。而且,你也不用替她喊冤,我告訴你,她的手上也不干凈,她的手上多年前早就沾上了她嫡親妹妹的鮮血。
這種連血親都下得去手的,還能算是人嗎?她和方正倒是相像,一個殺了自己的妹妹,一個殺了自己的孩子,殺了自己的小妾。
我不過同她提了幾回“明玉”的名字,她就巴巴地跑去自首了?真是蠢人無藥醫!不過這也說明了,她終究不過是一個蠢人罷了。”
“所以你一直以來都是在替天行道?對他們施行天罰?”余小悅覺得方氏可能是真的瘋了!
“沒有,怎么可能?我有自知之明的。我不過一個大夫,又怎么能代表老天?這天,要是真的有眼,我的孩子就不會死了……這一切不過是他們咎由自取罷了。與我何干!我不過是不想讓他們玷污了這世間的美好。”
“那劉四呢?你又怎么對他下了手?他可是跟你無冤無仇的!”余小悅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方氏看著余小悅,譏諷了一句,“劉四?他是沒有得罪過我,但他打女人,這就是他的不對,那個陳世美也一樣,陳夫人差點一尸兩命。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光收拾一個小賤人還不夠,那陳世美如今還在衙門里頭,說是瘋了?
不對,就是瘋了,也還是便宜他了。那天晚上我真不該一時心軟,想到那么小的小人兒,怕她一出生就沒了爹,這才放過他。現在想想,還真應了那句話,婦人之仁!婦人之仁!”
“就算你殺了川渝的方正,你看,臨安還有一個陳世美。即便你殺了陳世美,難道就沒有劉世美、黃世美…
只要你活在這世上,永遠有不公不正,不黑不白,不清不楚的事情存在。
因為你心中的憤怒,要你付出生命的代價!在我看來,你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愚婦!”余小悅看著越說越癲狂的方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在大靖,年四十無子者方可納一妾。可你看看,在這疆域遼闊的大靖,且不說皇家,就說說這,上到官宦之家,下到貧民百姓,但凡手上有點銀子,祖上有些基業,哪家哪戶后院沒有幾個姬妾,太祖皇帝當年定下的規矩,如今有多少人守著,都說是古訓了,這活著的人哪個會去遵守?”
“方夫人,你那么聰明的一個人,能獨自一人經營的起一間醫館,身上又有些功夫傍身,小妾這種不入流的東西,你作為主母,看不上眼了,發賣了就是。不過一個玩意兒。”
方氏聽著她這話,卻苦笑道:“余姑娘,你還小。他人都抬進來了,又怎會讓我隨意處置了去?更何況,大靖女子,嫁夫從夫,就算不為夫家,也要為自己全一個名聲。若不賢惠,又如何為人妻?”
余小悅聽這話越發覺得好笑,“賢惠?名聲?這些都是虛的。都不如讓自己舒心,順心來得實惠。我是做生意的,這樣的買賣,不劃算,我斷斷不會做這樣的生意。”
“等你嫁了人,有了夫家,你就知道這個中滋味了。那話本里的才子佳人神仙眷侶,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都是騙你們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姑娘的。”方氏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