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悅知道后,仔細分析過,荊軻因為年紀小,可能沒往深處想過。估計他到現在也只是認為是藥方有問題。不過他人微言輕,自然無法弄清這其中的曲折。
她自己結合目前手里掌握的情報,分析后的結果認為,一定是同仁堂搞得鬼。因為當時的情況下,荊家一倒,樹倒猢猻散,荊軻當時年幼,濟世堂沒有主心骨,自然而然地,對于同仁堂來說,情況最有利。
而事實上,確實如此,濟世堂一倒,同仁堂馬上強勢進占了其在京都的市場份額,這么一來,同仁堂成為了這件事的最大贏家。
而據她所知,同仁堂是徐相夫人韋氏,娘家哥的產業,背靠徐相這座大山,要什么沒有,何況一間濟世堂。
而且,她祖父當年是怎么死的,別人不知道內情,她可是知情人。
要不是那江侍郎……
這筆帳,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父親一直對祖父死前經受的種種病痛苦難耿耿于懷。一直認為是他病急亂投醫,以為御醫醫術了得,卻不料他竟是錯信了人。
就是因為用了江侍郎帶來的那位御醫的方子,祖父才走得那么急,那么痛苦。
指不定,那江侍郎正是因為替徐相鏟除了異己,走了徐相的門路,這才在不久之后順理成章地成了徐相的東床快婿。
父親一直想要將這件事上報朝廷,無奈苦于無證據。那位御醫據說回京都之后就病逝了。人證物證都沒有,父親身子一向孱弱,一直備受煎熬。每每談及此事,不禁涕淚縱橫。
后來余小悅想過,要讓靖康帝知曉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只要徐相下了臺,再找個人幫個忙,吹吹風,透點風聲給他,就成了。
這要是能讓靖康帝想起余家,想起祖父余博聞從前的種種,想起余家的好,說不定讓三哥得了祖父的恩蔭庇佑。
而且徐相既然能那樣對祖父,又為何不會為了一己之私鏟除異己而做出些別的來呢?
邸抄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寫著,那位正四品大員病死后,濟世堂被查封,荊家一夜就散了。
荊軻的父親荊楚河被抓走,并且進去的當夜就死在了牢里。
而康泰安卻在不久之后接受調命,成了新的通政使司副使,他這個人可是一直對徐相頗為推崇。
據說他那把長及腹部的胡須就是跟著徐相的風,打理得特別仔細。碰都不讓人碰一下。寶貝得很。
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徐氏一黨。沒有任何的姻親師生關系,就單單崇拜徐士雍個人罷了,愿為其鞍前馬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按照余小悅的說法就是,搞個人崇拜。
……
寧遠很快便打聽到了余小悅的行蹤。
她沒有想到這個方氏,竟然這么不簡單。
天還沒亮就有人注意到了方氏醫館的不尋常,據附近的小販說方夫人雇了兩輛馬車,那個叫東芝的姑娘已經帶著幾個箱籠出城去了。
仔細一打聽,這方氏醫館竟然盤出去了。看來方氏是急著要離開臨安城。
寧遠再愚鈍也知道,這其中有蹊蹺。
姑娘為什么跟著方氏上了馬車?這讓寧遠百思不得其解。她已經跟醫館附近的小商販打聽過了,確實有個長衫作男兒打扮的小姑娘來過,而且確實上了方夫人的馬車,至于她們去了哪里,人們紛紛說不清楚。
所以,現在要怎么辦?
算了,去曲同苑同荊軻碰面再說。好歹曲同苑還有七皇子程城在,再不濟,他的人多,眾人拾柴火焰高,能更快找到姑娘。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姑娘千萬千萬不能出事,要不然,她得被老墨削死。她答應過何呈先生,會照顧好姑娘的。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老墨和何呈先生他們回來之前,她都得好好護住她家姑娘。
就是,就是她死了,姑娘也得活著。
想到這里,寧遠咬咬牙,快步流星地去往曲同苑。
曲同苑內的青松閣,蔣珩臉色鐵青的厲害,看著這書案上的東西,一個喝水小豬槽。一群小豬仔,五只,憨態可掬地模樣,頭正朝下,喝著水槽里七皇子程城剛剛倒下的茶水。
這茶玩茶寵,程七從哪兒弄來的?
送這么個玩意兒給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又皮癢了?要是的話,他不介意給他松松筋骨!正巧最近事兒多,剛好缺個人來發泄發泄!
七皇子被蔣珩銳利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磕磕巴巴地總算把話頭開了,“珩表哥,這…這是我好不容易從揚州那邊挑的,我瞅著,表哥房里缺個擺件,”
“這才……弄來了這個。這個很有意思的。你看,這是上好的花梨木,還有那些小豬仔都是紫砂材質的,純手工制作,我親眼盯著他們做的。”
“你看這水槽,可以倒些茶水滋養著,紫砂段泥泥料透氣,容易吸收水分,日子長了,小豬仔就會被養的肥肥壯壯的。珠圓玉潤的,好生可愛。我在掌柜的鋪子里頭,就見到過養的珠圓玉潤的小豬仔。”
七皇子越說越來勁,越說越興奮,“掌柜的還說了,這溫壺、潤杯、滌茶的水,時時澆灌于茶寵之上,別是一番樂趣所在。而且這豬向來是富足、祥瑞的象征,因此,這養茶寵在揚州一帶很是盛行。”
到了最后,面對蔣珩那張快要龜裂的冰塊臉,他還委委屈屈地,就差學姑娘家的咬方帕子,羞怯不已地說道:“珩表哥,你,不喜歡嗎?”
好似如果蔣珩發飆甩臉,他就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樣。
蔣珩聽著他的長篇大論,盯著他猛瞧,程七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
程七看著蔣珩許久都不說話,又從七寶手里端著的另外一個檀木盒子取出了另外一個茶寵,擺到桌子上,委委屈屈又不舍道:“好吧!如果珩表哥看不上這小豬仔樣式的,那我只好把自己最喜歡的茶寵給珩表哥了。這小豬仔我收起來。”
一個身無寸縷跪坐著的仕女就這樣被程七大刺刺地放到了臺面上來,仕女用兩手頂著一個紫砂盆,程七端起茶壺就往紫砂盆里注入茶水。
那仕女跪坐的腿上放了一張紫砂桌,足以容納兩只茶杯,那水柱不偏不倚全進了茶杯里頭。
程七看著蔣珩呆若木雞的樣子,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得意洋洋的解說道:“珩表哥,這可是我千挑萬選的茶寵,有意思吧!這其中有個名頭,叫做,溫雅仕女奶茶妹。嘿嘿。有意思吧。”
“表哥,請。”程七說著一臉陶醉地端起茶杯,把里頭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凈,那陶醉的模樣,就好像在品嘗什么金風玉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