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一個新的門派崛起,正如它的名字一樣給江湖帶來恐慌:地獄門,門主孤焚。地獄門組織并不龐大,但是無人知曉他們的組織究竟蘊藏著多大能量。每個成員的身形手法如同鬼魅,聞所未聞,殺人于無形,近人于無息。武林中只見過兩個人,一位是門主孤焚,泥土色的長袍在風中與塵土似融為一色;一位是門中惟一的女人凝雙雪,鮮黃色的頭巾,風情萬種的黃紗,似狐媚般嫵媚,也似狐媚般聰慧。
“雙雪,你說忘憂林和我素無瓜葛,這次公然挑釁時何用意?”孤焚撫摩著她的臉龐,問。凝雙雪嫣然一笑,計上心來,附耳說如此。孤焚抱起她轉了幾個圈,大笑,凝視著她想:或許她真的是狐貍精轉世吧。三年前,她敗于他之手,道:“我是你的人了,一年內我要讓你名震江湖,我叫凝雙雪。”從此,無論他愿不愿意,她都形影不離,直到被他和他的部下接受。她從未提及自己的過去,也不曾問他。就是這樣一個奇特的女子,沒有食言,一年后地獄門就與忘憂林,無月城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亦正亦邪的三大門派。
決斗
場地上并不開闊,看臺上坐著武林泰斗,十來個紫衣女子持劍而立。孤焚想:這倒不像決斗,有點像賣藝了。他閉上眼,站在比武場地中央。一縷夾著花香的氣息從后方飄來。他猛地睜開眼,左手聚氣,承影劍出。眾人還未看到他有什么舉動,身后的暮雨已印躲閃不及,口吐鮮血。她止住流血的傷口,驚恐地望著這個有云生氣息的男人,喃喃道:“無影之劍,無形之傷。難道他真的來自陰曹地府!”孤焚笑了,深深地望她的眼。暮雨心一顫,立即用浮生心法護住心神,隱約聽見他在和誰說什么,卻不敢分心,害怕心智大亂。
好一會兒,暮雨確信自己已然安全時,才定下神來,卻發現五大門派正帶著群雄將她圍住。她頓知不妙,又不知所以然。林掌門開口了:“方才地獄門門主都告訴我們了,你和他約定要聯手消滅我們,一統武林,只可惜孤門主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華山派掌門憤然道:“想不到你一介女流之輩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真是妄為暮兄之女。”暮雨本想給地獄門一個下馬威,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惱羞成怒:“孤焚,是我低估你了,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你真以為這群蠢貨能置我于死地?”她把手伸入衣內,搜了幾下,竟空無一物。暮雨頓時花容失色,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嵩山派掌門張開手掌,是幾個小瓷瓶和信號彈。然后,他稍加內力,俱成粉末。鴻觀道長道:“暮門主果然是細心周到,青蛇毒汁,紅蝎卵,煙幕彈都隨身攜帶。”此時,暮雨突感急火攻心,竟昏了過去。
緣滅
她醒了,四周是無望的黑,身旁一堆篝火熱烈地舞動著,直沖云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她咬咬牙,苦笑著想:這里應該是地獄吧,像自己這樣的惡人才會遭受孤寂,烈焰。一個殺手的警惕讓她察覺到遠處有腳步聲,但她馬上放松下來:已經來了這兒,除了任人宰割還能干什么呢?當她無力地睜開眼睛時,看見的,看見的竟然是——云生?云生不語,只是默默地烤肉,她不自覺地靠在他的肩上,重新閉上眼,幸福得忘記了所有。她再次醒來時,已是一片刺眼的白亮,更令她情何以堪的是:她以一種自己不能忍受的姿態,依偎在孤焚的懷里。她揉揉眼,真的是孤焚。難道昨夜救她的人不是云生?難道昨日之地不是地獄?她抱著頭掙扎,孤焚被她痛苦的呻吟驚醒。暮雨不愧為暮雨,很快理清了頭緒,平靜下來。
昨晚她饑痛難忍,頭暈腦脹,錯把孤焚認作云生,以致難以自拔,卻引發孤焚對她的憐惜。果不出所料,孤焚走進她,關切地撫著她散亂的秀發。她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我功力不足三成,不如先委屈求全。孤焚看她似乎在想什么,便道:“你一定想問我為什么陷害你又救你。”他站起身,向遠方望去,道:“連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來這里,僅僅是為了尋找一個無從知曉的親人嗎?而你是第一個讓我在這個不知所措的地方感到熟悉的人。作為一個首領,竟然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救人,是不是很可笑呢?”暮雨感到瞬間的迷惑,為他的自言自語感傷起來:我連他都不如啊!他可以為一時的感動救人,而我呢?劍只會染血,從來不會留命。她的心底升起深深的凄涼——
一支竹花像流星劃過,刺入孤焚的胸膛。暮雨勉強站起來,道:“對不起,你太強大了,我們注定是敵非友。”她沒有回首,是不忍吧,沒有人可以逃過化骨粉。
叢林中,一個眼神沉靜如水的老頭對一男子道:“主公,女人是可怕的,注入野心的女人比野獸更恐怖。”男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風雨堂
——“報!門主!”“什么事?”暮雨抬手道。一名白衣弟子屈膝道:“老盟主西去,當著眾豪杰的面把玉蝴蝶傳給了他的兒子王鋒。”暮雨顧不得舊傷未愈,霍然站起,道:“什么?他竟然徇私!那——武林盛會豈不取消了?我等了三年的機會,三年的努力都白費了!這只老狐貍,死了都要和我作對,看著你兒子吧,我會讓你死不瞑目的,哈……”一陣尖銳的混著野心,失意,興奮的笑聲刺破長空。
“不要這樣了,鋒!”王鋒新婚不久的妻子寧芙終于忍不住了。王鋒第一次對她產生了懷疑:她到底愛的是我,還是我手中的玉蝴蝶。三年守孝雖然因為自己是武林盟主的身份擱淺了,但父子之情豈是人走茶涼的事。想當初父親極力反對我娶她,唉,父親的過早離去也有我的不孝吧。寧芙見他目光迷離,知道他又陷入回憶與自責中了,輕輕地扯扯他的衣袖,道:“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呢,華山等一些五岳掌門不知所蹤;忘憂林與地獄門包藏禍心;大漠刀客大批南下,非大財團是請不動他們的,必有大事。”
王鋒喝住她:“夠了!我那巧笑靈兮的芙兒不是這樣的,我那善解人意的芙兒不是這樣的。你想當武林盟主你去當啊!”沉默了這多天,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的。寧芙的臉色很奇怪,困惑?恐懼?疼惜摻雜著喜憂參半。當然沒有人去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王鋒沒聽見哭聲,哪怕是小聲的抽泣也沒有。他猛地抬頭,看見寧芙石像般的臉,心里一陣絞痛。他站起身,蒼白的臉泛著青光,幾日來不眠不休僅靠清水維持,是怎樣的悲痛支撐著。王鋒搖搖晃晃地走到寧芙面前,呢喃道:“芙兒,芙兒,別這樣對我,我現在只有你了。”寧芙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一絲憐憫和懺悔無意流露在臉上。她還未啟清唇,王鋒已經暈倒了。
翌日,依舊臉色蒼白卻面帶紅暈的王鋒早早地坐在了聚英堂的虎皮椅上,身旁是滿臉笑意的盟主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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