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鳳鳳涅磐,鳴彼高肖
- 朝云暮雨
- 薇材
- 4659字
- 2018-06-26 17:48:01
牡丹盛開,顏色鮮艷,大紅、粉紅紅成了一團紅。園子中央開著乳白色的花朵,淡黃的花蕊煞是好看。吳寒刷起袖子,正在剪枝鋤草,流汗的臉是滿足的笑容。他朝窗戶一瞥,卻見清許抱著墊子很難受的樣子。他脫下外套,草草用毛巾
擦擦手,徑直步入正廳,“你怎么了?”“疼。捂一會兒就好了,”清許指指肚子,不想說多的話。吳寒道:“出去曬曬太陽吧,陽光很好。”太陽的確很好,清許全身流淌著暖意,肚子不疼了。
外面忽然很嘈雜,人聲,刺耳尖銳的人聲像蒼蠅把寧靜的午后打擾。吳寒皺皺眉頭,起身,清許已先一步走在他前面。“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學(xué)做小偷。”“小時候小偷小摸,長大還得了。”------密集的人圍了里一層外一層,一個像是做買賣的人一手抓住一個臟兮兮的小孩,吐著唾沫星子。聽不清他說什么,只見他越說越情緒激昂,一巴掌就打在男孩臉上,贏弱的男孩像沒有重量似的被摔在地上,那個人并沒有罷休的意思,又是踩又是踢,男孩在街道的積塵里打滾,像條無賴的流浪狗,目光冷冷的,沒有眼淚。清許希望吳寒出面管管,然而吳寒先說話了,“你不是將要擔(dān)負重任了嗎?你有很大的力量。我相信你可以獨自解決這種小問題。”說完他從人群中抽身,退回屋中。清許呆了數(shù)秒,慢慢地向人群中心移動,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所有以前假想的情景都不成立,她喘著氣,道:“住手!”聲音近乎尖叫。站在圈中央,她嗅到了燥熱、刺鼻的味道和濃郁的口水味。她不想聽他們的聲音,于是連珠炮地說:“他不過是個孩子。他父親早逝,母親棄之改嫁,才會淪落街頭,他很小的時候也是很有教養(yǎng)的------”一口氣說完后拉著小男孩穿過人群,他黑瘦的手很臟,滑得像泥鰍,清許只有緊緊握住。好容易跑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清許給他買了個燒餅,他立刻狼吞虎咽起來,不一會兒吃完后,嘲諷地說:“謊話編得不錯,以后我跟著你吧,我要求不高,只要每天有餅吃就行。”清許愣了半晌,才支吾道:“我不是騙子,但不說謊我就沒辦法救你。”流浪兒道:“你救我又不收養(yǎng)我,我還不是一樣要挨餓,要去偷。我早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絮絮叨叨地說,“為什么你不是騙子呢?我寧愿你是壞人,總比這樣好------”一陣風(fēng)打著旋吹過,他單薄的身子在風(fēng)中像片秋葉。直至他消失在巷尾,清許才醒悟過來,后悔地追上去,哪里還有他的身影她往回走時,卻發(fā)現(xiàn)迷了路。那個小販不見了,所有的店門緊閉,聽不見人聲。她試圖按原路返回,卻發(fā)現(xiàn)路越走越陌生。巷口飄過一個人影,是寂路,她高興地大喊著,然而寂路聽不見似的一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無知的恐懼籠罩著她。
日己偏西,清許不知怎么又轉(zhuǎn)回到初來的小巷。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能找到那小孩,她這樣想著加快腳步穿過狹窄的胡同,看見一個人,一個張開手臂倒在第上已經(jīng)腐爛發(fā)臭的人,橫在無人的街道上。她想起了傳說中的僵尸,背后起了冷汗,衣服沾濕一片。清許愈來愈冷,她使勁握拳,積聚能量,問自己:“我能活著走出去嗎?”冥冥中她心底的聲音告訴她:“能,如果一個人的生命還有價值,是不會輕易死的。”她拾起地上那個人的刀,向前走。她聽見什么響聲,心里不僅沒有喜悅,反而更加恐懼。是人的聲音,響亮的笑聲。她繼續(xù)往前走,突然從下一個拐彎處沖出一群人:散亂的頭發(fā),破爛的布衣,個個手舞足蹈,手里是明晃晃的尖刀。他們狂歡著,叫囂著,嘴里含糊不清,瞳孔渙散,是群瘋子!她最怕的非人的人!清許只想逃避,閉上眼,頭腦里卻浮現(xiàn)寂路的交待:一定要睜大眼睛,死也要死得明白。雖然還在顫抖,卻漸漸冷靜下來:是啊,怎么可以渾渾噩噩一生,聽任老天的安排。她死死地盯住那群人,雙手握刀,用勁揮出去,瘋子們嚇得散到兩邊。她蹲下,左臂張開(也不知從哪看的起勢),霍的躍起,刀鋒一轉(zhuǎn),一個瘋子的背被劃出一道暗紅的血痕,在耀眼的陽光下艷如花苞。瘋子們不唱不跳了,瘋狂地從四面圍過來,一氣亂砍。到處都是人影,眼里都是白光,清許也狂舞著刀,地上很快凝固的血塊不知是誰的,最后她頭暈?zāi)垦#乖谘蠢?眼前漆黑一片,她還在試圖努力張開眼睛,想看看自己怎么會死在他們手中。
然而瘋子退去,空蕩的街頭又只剩她一人,她累了,太陽太刺眼,她閉上的眼睛流了淚。那些塵封的瑣碎記憶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們,潛意識告訴她她有能力解救頭腦,但不是現(xiàn)在的她,一切會重新開始。轟的一聲,震耳欲聾,三星一線,她漫無目的地朝某個地方走去,經(jīng)過吳寒的房子,看見他還站在門口提著燈張望,可是他看不見她,她停不下來。她落了最后一滴淚,為她在塵世最放不下的東西。
一只沒有翅膀的“巨鳥”張開嘴,孤焚站在“鳥詠”邊招呼她進去,里面除了云生,一還有一個清純的女孩和幾個緘默的老人。清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這窗子明明是透明的,卻堅硬得如同磐石。“巨鳥”起飛了,沖破濃重的夜色。一時間什么憂傷,喜悅都不再,她什么也沒想。天的藍色柔柔的軟軟的,月亮的光圈模模糊糊,一點也不冷,光芒都那么柔和,憨憨的挺可愛,淡藍色一圈一圈地涌過來,好象把她都融進去了,她像坐在船上看云荒世界;風(fēng)吹動的發(fā)絲斜看去鍍上了金色的光芒,自己都美好起來。蛻變是什么感覺,大概就是一刻心無雜念而澄澈愉悅的心情吧。孤焚對那個女孩道:“一川,你坐在這里不要亂走。”然后望了望八位長老,老人們點點頭。云生也站起來,回頭對清許道:“我們出去吧,
你準(zhǔn)備好了嗎?”清許不明白他話里的深意是什么,三步并做兩步跟著孤焚踏出艙外,一股強大的旋風(fēng)呼嘯而過。孤焚信步穿過,消失在氣流的另一端;云生停留的時間稍長些,他臉部有些扭曲,掙扎的樣子,金光一閃而過,他也消失了。清許也站在了黑色的氣旋中,一道冰凌狀氣流擦臉而過,臉上破皮了的痛,有粉屑飛出,接著數(shù)不清的氣流從四而八方橫沖而過,沒有形狀,穿過她的身體、頭部,如同萬箭穿心,不致命又如流水不斷地漫過她的肢體。她無力地放開手臂,
頭往后仰,整個人懸在空中。刺眼的光從她的身體內(nèi)部而不是外界迸發(fā),她的發(fā)完全地舒展開了,在空中飄動,發(fā)卡早己折斷。她兩頰生出如葉片脈絡(luò)的暗紋,額頭上是怒放的紫棘圖案,領(lǐng)上有筒狀的蓮烙,她試著伸縮手指,丑陋的食指竟
最先恢復(fù)知覺,充滿力量,風(fēng)還在吹,可對她并沒什么影響了。穿過形同虛設(shè)的結(jié)界,孤焚己等候多時。他帶她到一個光怪陸離的界地,卻冰冷沒有生氣,幾個白衣老頭施法一樣輕輕按下一個機關(guān),其余的色彩都消褪了,只有如同白晝的白
光。孤焚指引她坐在一個“棺材”上,道:“我們動一個小手術(shù),讓你迅速了解你的故土以及你本來擁有的語言、技藝。”“棺材”伸出的“鉗子”有條不紊,恰到好處地忙碌著,老頭們在一旁全神貫注地看著每一個操作,杜絕任何差錯。手術(shù)的確很簡單,清理人體內(nèi)垃圾,然后裝上薄如蟬翼的芯片。清許發(fā)現(xiàn)手術(shù)比她想象中輕松多了,醒來后她緩過神來,把手術(shù)前的記憶同附加的記憶聯(lián)結(jié)起來。接著,清許輕車熟路地隨孤焚穿過彎曲迷離的小道,兩位長發(fā)披肩的溫婉女子笑著請她坐,動作輕柔地開始為她梳妝。珍珠白,肉桂黃,雅瀾紅,光彩金,流澈紫的粉底;奢華金,金墨綠的眼影;琉璃紅,星燦粉,月光銀的口紅:大小不一的小刷子;光彩奪目的水晶,寶石,瑪瑙,金銀首飾。妝成,看晶亮的梳妝鏡,鏡中的人兒妖冶的妝容,似一朵凄涼如水的夜空里轉(zhuǎn)瞬升起的煙花,光暈一圈圈地漾開;幽藍色的長裙拖曳在地上,絲帶左右滑落,袒露出雙肩,裙裳唯一的圖飾是一朵簡單明亮的黑色花樣。孤焚也暗自驚訝:她化艷妝真的很美。清許拿起梳妝臺上一個裝水的瓶子,往自己臉上噴射,瓶中的水霧騰起,臉上的色彩流下,成了個大花臉。她不動聲色地用盒子里輕如絲巾的紙,細細對鏡擦拭。清許笑著說:“多謝二位姐姐,美得都不像我了,”又對不解其意的其他人道,“我去了。”她平步從另一個暗道走去,步態(tài)安詳。
她熟捻地打開燈,按下一道紅光,會議室里與會大臣魚貫進入,看到陌生的清許雖然有些驚異,但馬上安靜下來。清許徑自穿上掛在首席上的琥珀制服,她平淡的臉上鍍上了一層神圣的光芒,淺笑有堅毅的弧度。孤焚隨后趕到,與會者
欲起身,他點頭示意不要動。清許道:“我可以讓你們重新回到地上嗎?”地國的權(quán)臣聽見這個幼稚的問題都好笑起來,瞥見孤焚嚴(yán)肅的臉又立刻停止了竊竊私語。孤焚俯身對清許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想我們還有一些東西沒弄清楚。他垂下眼瞼,做了個休止的手勢,豎著高領(lǐng),穿著大衣的男子魚貫而出。
孤焚、云生、清許、八個長老坐在暗灰色花紋的布長椅上
(孤)——我們生活在地下是從遠古傳承的習(xí)俗,但是科技讓我們可以隨時把住所升到地面上。你的能量是用來恢復(fù)地國衰竭的能源的。地表是保護我們不受外星球侵害的屏障。
(清)——我不明白,你這么強大,地國科技如此發(fā)達,何必害怕外星球入侵呢?
(孤手指正北方一顆亮白的星)—天是星,是天是星毀了我們的能源!(他盡量保持平靜,語氣卻掩飾不了的激動)
(云)——既然有了能源,為何不挫挫他們的銳氣?
(一位長老)——您不了解。您記得那個重復(fù)的噩夢嗎?是地國人民的真實生活。“窮則亂”,您生活的地方是這樣說的吧。唉!地國的國家機器名存實亡,剩余的能量用來支撐去地球?qū)ふ蚁戎鬟z留的能量傳人,也就是您,長子,幾經(jīng)周折,又發(fā)現(xiàn)您的女兒繼承了能量。人民一早己油盡燈枯,發(fā)動戰(zhàn)爭恐怕會引起混亂。
(清)——應(yīng)該不會。剛才地下室里坐的人都掌管著財權(quán)、軍權(quán)等大權(quán):退一萬步來說,他們手中總有實物吧,孤焚叔叔現(xiàn)在可以動用幟蓄了。
(孤)——有一點想必你們還不清楚,他們是人民的機構(gòu),也就是說他們只有在人民同意的情況下才能啟用儲蓄物資,而在座的八位長老是我們家族的助手。也不是沒有辦法,如果你肯耗盡自己的能量(長老們交換了眼色)
(清回答得很爽快)——有何不可?我己是己死之身,只希望物盡其用,能多幫幫我久未謀面的故鄉(xiāng)和處于黑暗中的人們。
(云生急急地)——清許,你可要考慮清楚,我們和常人不同,我們有兩次生命。
你還是可以活著回去的,二弟一直在等著你。
(清許斬釘截鐵地)——既然我來了,過去的我己經(jīng)死了,我要對我走的路負責(zé)。云叔叔,多謝你的好意。請你不要辜負水月阿姨,吳寒對我說過你們的故事。也許,我不能接受你成為我的父親,但我的尊敬你的。你也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云夢天,
他一直把你當(dāng)成親生父親,而你讓他失望了。
(云)——是我疏忽了,欠他們母子的太多。只要是你深思熟慮后作出的決定,我都會全力支持。
(清對孤)——孤焚叔叔,我不想被當(dāng)成被利用的能源。我要參與指揮這次行動,當(dāng)然,是考慮人民和皇室的意見。
(孤焚靜靜思考,終于點頭同意)
巨大的金剛罩下吊,罩住清許,有微藍的細碎光芒,赤橙黃匯成白晃晃的光,充斥著整個金剛罩。清許一聲吶喊,仰天長嘯,頭發(fā)往上豎起;一片,一片,一大片,燈光如野火挾著風(fēng)燒過原野,地國亮起了久違的光,漂浮的人民又能重新
量的使用,是保存著回到地球還是攻略天是。人窮則思變,是養(yǎng)我的地方流傳的道理,你們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對自己的國家失望透頂,暴亂不斷,正暗合這個道理。不管如何,我這個外來者也好,我們都是外國人,抵御外侵對璧人走到中庭時,大廳的墻壁忽然往上移動,.帶動著整個房子升出地面。突出其來的上升一讓人重心不穩(wěn),孤焚緊緊握住一川的手,警惕地觀察,伺機而動。房子四壁如花瓣般綻放,一聲巨響接踵而來:“祝你們幸福!歡迎你,美麗的新娘!”孤焚這才發(fā)現(xiàn)好多房子,好多人都升到地面上,不畏懼天是的隨時來襲。一川覺得好開心,又可以看見藍絲絨般的天空,感受到久違的溫暖的自然光,可以聽到這么多人的祝福。清許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自己的杰作,看到一川開心的表情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在人群里大呼小叫。
快樂后是分離。一川不愿意,可是孤焚對她說:“如果你相信我,就要聽話。”
于是,她回地球去了,帶著她的嫁紗和思念。一日后便是大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