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第十三章，關于計劃生育與超生罰款那一章，曾經提到過一個人叫做陳永圣。

陳永圣早些年也娶過一個老婆，但是他年輕的時候喜歡賭博。

輸了錢以后就把老婆賠給人家抵了賭債，而且就連兒子也被他賣到了山東的某個地方。

這大概是在1960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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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兒子還是很強悍的，在五歲那一年被賣掉，卻在十七歲那一年自己從山東跑回了吉林長春。

這很厲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回來的。

這個孩子要管我叫叔叔，但比我要大二三十歲呢。大名叫陳發春，外號就叫“山東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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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小子”雖然從山東跑回了東北，但他的命運卻很不好。

他回到向陽屯的時候，大概是在1970年前后。

當時，他爹陳永圣在向陽屯大隊部里“打更（jīng）”。

“打更（jīng）”是東北方言，翻譯成普通話，就相當于二十四小時的保安或者是門衛。

他是老光棍一個，吃住都在大隊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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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老光棍兒，雖說當年連老婆帶孩子都被他賣了。但這么大一個兒子突然回來了，陳永圣當然還是很高興的。所以也就幫兒子張羅了三間土坯房。

陳永圣在大隊部“打更（jing）”，當然也就有權利管理大隊部的大喇叭。

可不要小瞧這個東西，這個東西在現在不起眼兒，但在當時還是還有吸引力的。完全可以說是那個年代，唯一的文化娛樂設施了。

然后就這樣每天放每天放，就給他兒子“山東小子”放了個媳婦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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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媳婦兒，是鄰村的一個賀姓女子，叫賀秀云。與《平凡的世界》里孫少安的好女子賀秀蓮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我們的鄰村，叫做西于家屯，離向陽屯很近，間隔只有二百米。

陳永圣一放大喇叭她就能聽見，然后就因為這個原因嫁給了“山東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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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山東小子”陳發春，和他爹陳永圣差不多，也是游手好閑喜歡賭博。

一直到后來，即便包產到戶以后，家里依然缺吃少穿的。

而這個賀秀云卻長得很漂亮，然后作風方面也不太好。再然后慢慢地，就開始和本村以及外村的很多男人，都有了不正當的關系。

“山東小子”也默許這種行為，因為如果不如此的話，他們家真的是連飯都沒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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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大概1995年左右，這個賀秀云伙同她的姘頭，鄰村的于中葵，把他丈夫“山東小子”陳發春給殺害了。

當時是在冬天，兩個人把“山東小子”肢解了，從腰部一斬兩段。

腰部以上埋到了“山東小子”家中的土豆窖底里；腰部以下則埋到了于忠奎的父親于兆堯家的糧倉里。

后來，于忠奎被判了死刑，而賀秀云則被判了無期徒刑。

再然后在2015年，這個賀秀云被減刑然后刑滿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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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小子”與賀秀云生過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女孩兒很早就輟學了，自卑，沒辦法兒在學校里待。

輟學以后到CC市打工，然后很快就走上了失足女的道路。

男孩輟學也很早，包括在向陽屯里，也很少有小孩兒愿意和他一起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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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小子”他爹陳永圣還是一個大酒鬼，大概在2005年左右去世了。

他的一生，從我記事起，吃住就都在大隊部里。

也不種田，就靠那兩吊工資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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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悲劇的家庭，同時也給別的家庭帶來了很多災難，其中就有我的四伯父陳萬河，具體說就是我的堂兄陳永久。

陳永久是1994年自殺的，當時二十五歲。

人長得非常壯實，尋常的壯漢，兩三個人都打不過他。

但是不誤正業，游手好閑，還偷東西。誰家都偷，就連他的親叔叔陳萬全家都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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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有媳婦兒，然后就被這個賀秀云給迷住了。

再然后他就想霸占賀秀云，然后就被“山東小子”趁其酒醉的時候用麻繩勒死了，還偽裝了一個上吊自殺的假象。

不過這件事情的謠傳都是這樣的，具體實情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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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在讀小學，班主任老師李中武還特意叮囑我去現場，給堂兄陳永久的尸體上蓋一點玉米秸稈，怕他“凍著”。

這件事給我的觸動蠻大的，這是我在記事以后第一次面對死亡。

雖然從那以后，我又直面了很多很多次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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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代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