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重見天日

西若寒飄落山谷后被橫在山腳下的一顆古樹橫腰攔住，摔斷了腰骨。那古樹邊是個山洞，西若寒拼力爬入洞中。洞內有個蜂巢，常年滴落蜂蜜而下。西若寒就靠蠶食那蜂蜜在山洞中苦渡殘生。她一直希望發生奇跡，希望自己的璟琦還尚活人世。就是這樣的意念讓她在山洞中活了下來。

十七年后，西若寒在這杳無人跡的幽谷竟然遇到了聶無牙和楚葉兒這一對生氣勃勃的年輕人。往事如枝如蔓的爬上心頭，西若寒不禁閉上雙眼，一行熱淚自西若寒的眼角滾滾而出。

“你二人來自何處？如今，不知外面是何世道了？”

“婆婆，我二人就來自那鎬京城的王宮。我本是御前侍衛，葉兒是御前侍女……如今那姬靜已經死了！他的兒子姬宮湦已經繼承大位，是為周幽王。算來如今已經是幽王二年了。”無牙目光切切。

“什么？姬靜已經死了？！他死了？！”西若寒百感交集得一時竟然哽咽，那眼神中又聚集了一世的愛恨情仇。

楚葉兒輕輕盈盈走了過去，聽了若寒這樣凄楚緋惻的經歷不禁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憐憫之情。原來自己侍奉宣王之時，宣王夢中常常呼喚的若寒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婆婆，莫要難過了！那宣王罪惡昭彰，臨終為冤魂所纏，苦不堪言。如今你的仇人已經死了，您也該放下恩怨如釋重負了。這幽谷中了無人跡，如若婆婆不棄，我們愿意照顧婆婆。我叫楚葉兒，聽了您這段驚心動魄、如泣如訴的往事，葉兒真的不再覺得自己的身世凄苦了！殊不知，我也是被那宣王賜死，又被無牙哥哥冒死相救的……”楚葉兒淚光盈盈的將自己被賜殉葬、逃出古墓、最后來到此地的經歷娓娓道來，不覺已是天色微熹。

而聶無牙聽了西若寒的傾訴卻是疑團重重，這個女人提及的兒子岳無牙竟和自己名字相同，而且婆婆所述的來龍去脈怎么與自己那么相像，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挽起左臂：

“您看，我臂上這胎記您可認得？”

那個宛若圓月嵌入肌膚的紅色胎記霍地映入眼簾，重重的敲打著西若寒記憶的閘門，一剎那似乎時光流轉，她又回到了那個誕下一雙兒女的深夜。那胎記是她心底永遠的烙印，又怎會抹殺？

“這，這不是我兒無牙的胎記么？你，你是，無牙？”西若寒顫抖的撫摸著那塊胎記。

“是的，我是無牙！”無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您，真的是我娘嗎？我師父便是那華山聶紫風，我聽師傅說，當年他的至交朱旭曾在護城河中救我而起，說我是個孤兒，將我托付于他，就回京城為官赴命去了。我十三歲那年在一次比武大會上力拔頭籌、脫穎而出，于是做了御前侍衛，臨行前師傅只送了我一句話‘苦海無邊，笑對恩怨！’,待我進宮后想找朱旭師叔問清身世，卻不想他已經被宣王秘密派去深山造墓去了……”

“那朱旭可有一子名喚瑯若？”

“正是！正是啊！那朱瑯若年長孩兒七、八歲的樣子。”

“兒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我的無牙！”

“娘！千真萬確就是孩兒！快快受孩兒一拜！娘，這不是在夢中吧？”

“娘，還有我，請受葉兒一拜！真沒想到，無牙會在這里找到娘親！”楚葉兒瑩瑩轉轉的流下淚來。

西若寒一時淚光涌動，她扶起無牙和葉兒：

“孩子們，快快起來！……”西若寒喜極而泣，一時竟有些語塞。

“蒼天有眼啊！真是蒼天有眼！”西若寒緊緊攬住無牙和葉兒。

“娘，您如今苦盡甘來了。我們定當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無牙和葉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圍在若寒膝下。

……

岳無牙和楚葉兒將那已經無法行走的西若寒背下山洞，送到山下的筱屋。楚葉兒精心的為婆婆沐浴、更衣，輕輕梳起那一頭如雪白發，楚葉兒疼惜不已……在神玥璧的光芒下，岳無牙和楚葉兒在星空下琴笛相和，載歌載舞，引來了百鳥爭鳴，小動物玉麒麟也歡快的奔跑著。西若寒看到此情此景，清冷的面龐上漾起了久違的笑容。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一天享受到這樣的天倫之樂。

日子久了，這樣的歡樂不禁令西若寒心頭漾起了一絲惆悵。岳無牙和楚葉兒看在眼里，自是心知肚明。這一日日落西山，楚葉兒做了好多美饌佳肴，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過飯。岳無牙跪在若寒面前：

“娘，孩兒知道娘的心事。娘是一直牽掛著父親和妹妹的下落。這數月來，孩兒遍尋山谷，也不曾找到父親的一絲蹤跡。但是孩兒不會氣餒的。我想，父親若是當時落入天水潭，會不會順流從那潭底的涵洞沖出這個幽谷，那可是這幽谷的唯一出口。孩兒今日特與母親告別，我想明日就出谷去找尋父親和妹妹的下落，早日得歸，好令我們一家得以團圓。”

西若寒扶起岳無牙：

“兒啊，這茫茫人海，尋找他們仿若滄海一粟，這一去又是路途遙遠，千難萬險。娘怎能放心得下？”說罷淚水撲簌而落。

“娘，您大可放心。兒子自幼隨師父習武，練得一身飛檐走壁的好本領。休說這崇山峻嶺，就是豺狼虎豹也奈何不得我！只是我倒是放心不下娘您啊！”

“無牙，你放心去吧，我會精心侍奉娘的。我們等著你的好消息！”葉兒在一邊閃著靈動的眼睛。

“恩，娘，葉兒，我定當全力以赴尋找父親和我那妹妹無盈的下落，早日找到他們好早日凱旋而歸！”

岳無牙捉了許多山中野味讓葉兒圈養起來，這樣就可以數月無虞了。又是千叮嚀萬囑咐，才依依不舍的走向幽谷的唯一出口天水潭。望著岳無牙那漸行漸遠的偉岸身影，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萬分不舍，攙扶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