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語抬眼魏落籬充耳不聞靜坐沉默地慢慢咀嚼著烤肉，又掃了掃單間內喧嚷歡快的氣氛，凝視窗外漸漸灰暗天色，心中彷徨。他從魏落籬偶爾投來的神色中看出關切，卻無法捕捉其中的溫度，更無曾經熟悉的真實感。一團團迷霧重疊，讓他的眼中蒙上陰霾。再感慨，夜色昏暗，房間內的燈光愈發白亮，直刺向寂寞的玻璃長窗冷汗淋漓，燈影搖曳。

“這太奇怪了，若是每日講堂上的前后間隔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但在此刻面對著面，還要冷漠得陌生，究竟是為什么？”

他將眼神再次投向魏落籬，依然是陌生的沉默，讓他更加迷惘，低下頭，肉香變作難以下咽的腐肉，一雙竹筷夾不起，只好放回盤中，對談興正濃的海特，道：“時間不早，我要回去了，太晚，爸媽會擔心。”

“不是早讓你通知了，怎么還有這樣的顧慮？好久大家沒這樣開心過看，不要掃大家的興致，好不好？”

海特吃驚地停住話頭，眼望周涵語道。

“是啊，是我疏忽了，忘記今天的事了，家里的晚飯時間到了，爸媽會一直等我回去才會開飯，再不回去，他們也會等的，這樣不好！”

周涵語站起來，離開座位，歉意地對眾人說著，抬腳便向門外走去。

“是啊，是有些晚了，快六點了呢！”

大家手中的刀叉也停下來，一部分站起來，面面相覷，均有離意。

“難得海特如此慷慨，大家如此高興，連時間都忘記了，再不回去，恐怕明天的準備會有的熬了？”

韓敏英也站起身，見到海特眼底的不舍，又軟下來，道：“涵語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父母寶貝的心肝尖兒，你舍不得也沒有用，你不會狠心讓叔叔阿姨等到你盡興了才能吃上晚飯的吧？”

“哦，我哪有這樣小氣，怎么你這司馬大人要給我記上一筆的嗎？不過，這家烤肉真是味美，不如帶些回去給周叔品嘗品嘗，算做是我一片孝心?！?

海特說罷，快速夾了一盤烤肉遞給韓敏英，示意放在保鮮盒內，笑道。

韓敏英皺了皺眉，見周涵語已經邁出門去，忙一推，急道：“海特，你搞什么？涵語最討厭這樣的，不知道嗎？真是的，我多不容易才說服他來的，這些還是留著孝敬呂叔阿姨吧！”說罷，急追了出去。

“這，這是怎么說，我是一片好意！”

海特手端烤肉，呆愣地說著，見眾人眼神均有不滿和去意，又忙解釋道：“真的，我沒別的意思，這家的烤肉真的好吃，大家都帶些回去，都是我買單，不用客氣的?！?

“那好，我就不客氣啦，難得海特盡興讓大家高興，我先身先士卒啦！”

杜心域見眾人仍在猶豫，搶過海特手中的烤肉便裝了一大盒，一邊用力塞滿，一邊又道：“芳純最愛吃烤肉了，她若見到一定很開心啦！”

杜心域開了頭，大家強壓的自尊也瓦解了，很快，餐桌剩余的烤肉打包了干凈。海特看了看清理干凈的桌面，揚起嘴角，對紋絲未動的簡兮，道：“簡大小姐，有沒有愛吃的東西，隨意點兒，不要客氣！”

“哦，這個嘛，暫時還沒有。不過，你既然這么說，我們也不能撥了您的面子，就點個烤乳豬吧！”

簡兮邊說邊將手伸向衣袋，摸出手機，訝異地看了看，又掃向眾人，問：“誰的手機在響？”

“對，海特再點個烤乳豬！”

餐桌上響起哄笑聲，海特的臉上多了色彩，又是青又是白。他氣憤地白了簡兮一眼，卻被魏落籬的沉默震懾，便吶吶笑道：“烤乳豬嗎？好，我記下了，這家烤肉店沒有，下星期，我去西城廣場給你訂一份，親自給簡大小姐送到府上去！”

“那好，說定，不要食言？”

簡兮咕嚕著烏亮的黑眼珠，一張臉俏皮地笑著，問道。

“求之不得，只要你簡大小姐肯給我機會，不要說一只烤乳豬，即便十只烤乳豬都不在話下?！?

海特心中興奮了，激動得幾乎要摔倒，身體晃動，忙扶住餐桌，大聲笑道。

“十只烤乳豬，十只烤乳豬??????”

單間響起眾人的哄笑聲，大家用刀叉敲擊著桌面，不住嚷鬧著。

“靜一靜，靜一靜，我聽不到聲音啦！”

半空響起更劇烈的嚷叫聲，杜心域耳朵掛住手機，兩腳站在了椅子上，擺手向眾人吼著，兩眼要噴出火來，大聲對著手機，道：“爸，爸！您先不要急，我即刻就趕過去，是哪家醫院？”

房間安靜下來，聽筒傳出急促的回音：“第三醫院，心域快過來，大夫說，很嚴重！”

“怎么，發生什么事了？”

魏落籬開口問道，她的目光閃過杜心域的焦灼，如同看到一絲慰藉，又聽他道。

“不知道，肚子痛，很嚴重，現在在醫院里急救！”

“我去取車，現在去醫院！”

海特跳起來，上前抓住杜心域，兩人急促向外奔去，拉開單間房門，又停下腳步，對隨步而來的同學，道：“大家先各自回去，明天就會有消息了。人多，我的車也裝不下?！彼滞送皖^沉默的魏落籬，轉臉對簡兮，道：“女孩子半夜跑來跑去，不安全，你們還是回去吧！”

“好吧，簡兮，咱們先回去，若有需要，隨時聯系我們！”

魏落籬一拉簡兮衣角，止住她的話頭，輕輕一笑，對海特擺了擺手。

“好吧，有好消息，一定通知我們，希望阿姨不會有危險，我們給你禱告了!”

簡兮不甘地搖了搖頭，向海特揮了揮手，目送二人門邊消失，才輕輕拉住魏落籬，怏怏道：“回去吧！”

單間很快空寂下來，狼藉的餐桌上整潔地錯落著打包好的烤肉，眾人的心情相同，一份擔憂系在杜心域的焦急里，祈望著這個歡樂的盛宴有著良好的結局。

海特的酒量不高但三五瓶啤酒，對他的影響還是不大的。他很快取出車子，跳上去，載上杜心域，飛馳在街道上。

街道上的燈火亮起來，車燈交織著燈影，蜿蜒流動，如同暗涌的激流。信號燈不停變換，紅似焰火，綠如靜水。駛過幾條街口，海特的車被迫停下來，一條火紅的燈火攔住了前行的路程。

“先生，請進行下測試？”

車窗被輕輕敲響，一名警員停在車前。

“哦，測試，測試什么？”

海特搖下車窗，焦灼地望著面前威武高大的警員，怯怯問道。

“張開嘴，測試酒精濃度！”

警員伸出測試器，對準海特，又道：“呼氣！”

海特噴出一口氣，警員皺了皺眉頭語氣更加柔和，道：“請您配合下，將車停在路邊！”

“為什么？”

“您的酒精濃度超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