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的腳很快發炎。

芷木與石影強行帶她去看了一次校醫，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鳶兒說什么也不肯再去第二次。兩人只得拿來紗布與消炎藥，勒令鳶兒不準隨意行走，連吃飯都在教室就地解決。椋然發現后，不再午休，草草吃幾口，也回到教室，無人之際便看著她們吃飯，閑談聊天，目光遇著鳶兒時，眼神藏不住的溫情流露。芷木與石影偶爾見了，對視詫異，并不點破。

半個月后，醒健提前回到蘭臺重操舊業。

天氣也愈發炎熱，四合院的宿舍密不透風，醒健于是重租了房子，接來鳶兒與萬香芋同住，直到九月底，一行人離去，鳶兒才又搬回宿舍。

時值高二，石影已經決定暑假再到來時，到美院集訓一年；芷木的奧數獲獎，希望更上一層，能夠保送清華。鳶兒依舊混混沌沌做著書蟲、石影的御用模特，忙碌終日。

椋然的功課一直很好，分科以后，更顯輕松，除了各科作業，鳶兒便成了他的主修、必修科目。好在鳶兒畏縮羞怯，總覺得不對勁的金書，警犬一般搜索探尋，未果而終，心中始終疑慮重重，隔著厚厚的鏡片，每天都要在二人臉上掃來搜去。鳶兒越發怯懦躲閃，椋然不甚其煩。有一次，晚晚自習，便迎著金書探究的眼睛，認真說道：“看不見吧，你的眼鏡，不如換成X光透鏡？”

芷木正在為石影講題，石影忍不住回頭，撫掌小聲笑道：“沈椋然，人家的眼睛關卿何事？真急了！”

金書當真，也笑道：“兄弟，看得見，看得見，不需要。”

石影更是樂不可支，笑成一團，芷木看看椋然，也抿著嘴悄笑。

又到元旦聯歡。

石影不再跳舞，登臺清唱一曲，依然贏得滿堂彩，九班再次沸騰。散場時空中竟紛紛揚揚飄起雪花。石影興致頗高，雙手捧著雪片，大叫：“芷木，鳶兒，我們去吃火鍋，賞雪！”芷木也興奮，連聲答應。

“可不可以不去人太多的地方？”鳶兒生怕掃興，小聲問道。

“是哦，人多鬧哄哄，哪能賞雪？”芷木摟住她，附和道。

“就你倆知道，偏我不知？”石影佯裝氣惱，一轉臉，發現椋然獨自站在禮堂屋檐下，看著雪地出神，于是沖著芷木眨眨眼：“索性，再加一個好雪之人？”

“好啊，多一人，可以稍稍熱鬧一點兒，正好！”芷木點頭。

石影沖椋然招招手：“去吃火鍋好不好？”

椋然快步走近，雙眸從鳶兒臉上拂過：“求之不得！”

新年即至，到處人滿為患。四人一直走到快出城的僻靜路邊，才選了一家生意清淡的小餐館，坐在窗口，邊吃邊聊。椋然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與鳶兒對坐，吃著吃著，便隔著那熱氣蒸蘊流連忘返，看得鳶兒不敢抬頭。

石影撲哧笑道：“沈椋然，還不快去買酒謝我？”

芷木阻止，椋然已招來服務生要來一瓶啤酒，說聲謝謝，看看鳶兒，又猶豫著加上“照顧”二字。

石影放下端起的酒杯，對著芷木故意嗔道：“鳶兒明明是我們先得的姐妹，怎的反倒是他來謝我們？芷木，今夜我們是不是多余？”

椋然笑道：“確實誠心！”

“還謝？”石影拉起芷木。“走吧，免得被人謝來謝去，倒顯多余！”

鳶兒去追，芷木在她耳邊輕輕說聲：“珍惜!”揮手離去。

鳶兒一直看著倆人的背影從窗口完全消失，低頭不安說道：“我們也走吧。”

“可是，外面很冷。”椋然躊躇，從上到下看看鳶兒，鳶兒穿件醒健從北方帶回的長長棉外套，高及腳踝之上的緊口冬靴，顯得輕巧保暖。便說“不如，跑步去小屋？”

鳶兒點頭。路上行人罕見。椋然便大膽握著她的手向郊外慢慢跑去。積雪已經開始堆積，踩上去吱吱作響，風卻不大，路旁的小區里酒香菜香混雜，平添幾分暖意。

“鳶兒冷不？”椋然問。

“不冷，你呢？”鳶兒有些氣喘，停下。

“我的血在燃燒！”椋然興奮地叫著，彎腰，雙手抓起積雪，向前沖著，在雪地上旋轉，修長的十指驀地張開，霽雪紛紛灑灑將他清秀的聲影籠罩，霧茫茫如幻影一片。

“椋然你像蓬萊仙客來！”鳶兒看得癡迷。

“專為你這憐人的小仙來！”椋然呵呵笑著跑回來，將雙手使勁搓暖，然后握著鳶兒不放。

兩人到達小屋時，雪已經越下越大，羽絮般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