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拉著椋然趴在窗前，空中雪絮飛卷，如一幅幅輕盈靈動的菲薄的紗簾，從天際垂下，隨風而舞，窗外大片大片的菜地，本是無遮無攔，卻被那霧氣飄搖的幔簾隱隱阻擋，看不真切。近處初始略有高低、模糊不清的層次錯落，不一會兒便被抹平，一馬平川，白色的海水一般涌向無邊無際。倆人心意相通，都不說話，唯恐驚擾這人間仙色，只看得驚心動魄，只覺得美的令人幾欲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鳶兒突然打個寒噤。原來，小屋冬天極少住人，木窗封閉不嚴，細細的風挾裹著冰雪的寒氣，一直不停地滲進，只是倆人過于專注，不曾察覺而已。

椋然緊張，忙拉上厚厚的窗簾，翻箱倒柜，將所有的棉被毛毯一齊翻出，鋪陳在床上，說道：“鳶兒，上次令你腳傷，這次可不能讓你著涼，快去被子里捂著！”

“你呢，不冷嗎？”鳶兒羞慚的笑問著，脫下厚長的棉外套，鉆進被子，和衣躺下，想要伸出手，卻被椋然硬塞回去，捂得嚴實。

椋然坐在床前，隔了棉被覆著那手，搖頭嘆道：“幾個月才能這樣見你一面，除了驚喜，哪里還有別的感覺？”頓一頓，又微笑說道：“假期補課，還以為你會到樓上讀文，也不敢詢問，每天過得真難！”

“不去，舍不得芷木、石影，和你。”鳶兒在枕上側臉笑語。

“我排在最后嗎？”椋然故作失態，見鳶兒有些著急，便輕輕拍拍她蓋著的手，柔聲笑道：“暫時最后！將來，我們會天天見面，朝夕相對，多好！”

鳶兒在被子里縮一下：“椋然，再過一年，我，也許會回武漢。”

“我一定考來找你！”椋然不肯遲疑。“你在哪兒，我就考到哪里。”

“椋然，我好似夢中！”鳶兒的頭深深埋在枕頭里，甕聲叫道。

“那我就坐在這兒，看著你，陪你把這夢一直做完！”椋然伸手觸摸她的黑發。

鳶兒一覺醒來，椋然正在屋里輕輕呵著氣、搓著手、踱著步，不禁坐起來驚問：“椋然，你沒睡？”

“還早，再躺會兒！”椋然打著噴嚏，搖搖頭，奔過來，將她塞進被子里。

鳶兒悄悄去觸椋然，椋然的手如冰塊。鳶兒不由分說，抓住拉進被子。

“很涼的。”椋然掙扎。

鳶兒雙手抱住，緊緊貼在胸前。

椋然凝視鳶兒，鳶兒美麗的大眼笑吟吟，忍不住喃喃道：“鳶兒，鳶兒。”忽的俯身，重重吻去。

鳶兒聽見心跳，砰砰，又急又響，不知是椋然還是自己的，雙手微微松開。椋然立刻伸出雙臂，牢牢擁住她，仿佛她會突然離去。

椋然的手越過棉被，觸到鳶兒溫暖的頸脖，鳶兒微微蜷縮。

椋然停住，跳起來，像門外逃去。

“椋然！”鳶兒探頭叫著。

“躺好！我去跑步！”椋然頭也不會。

過了很久，窗外才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鳶兒穿上外套、棉靴迎向門口。椋然推開門，連鼻尖都通紅。刺骨的寒風呼呼沖進，厚實的布簾在小屋飛舞，鳶兒連連躲避后退。

“怎么起來啦？外面風大，今天真的很冷！”椋然的齒間似乎都在冒著寒氣。

鳶兒站著不動。

椋然著急：“只有倆個選擇，要么捂著，要么跑回學校添衣。不然，真會著涼！”

“椋然，你昨晚一夜未睡？”鳶兒低低問道。

“睡過一會的。”椋然微笑辯解。“再說，哪有一夜？我們說話都說到了凌晨，現在也不到七點啊。快去偎著！”

鳶兒撲在他的懷中：“不，椋然，要么一起捂著，要么一起回校！”

“鳶兒呵鳶兒！”椋然冰冰的唇輕碰著她的耳垂。“好，我們回校！”

椋然取下自己的圍巾裹住鳶兒的帽子，包住她的口鼻，只留下倆只大眼，拉開門，風嗖的不斷撲面而來，他似乎嗆著，一路咳嗽不停。

第二天上課時，不見椋然影蹤。

第三天，依然不見。

石影忍不住問金書。金書卻看看鳶兒答道：“發燒，貓在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