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班起死回生，上報節目順利入選。張杏子得意萬分，走起路來，更加咚咚鏘鏘震天響。看完彩排后，連前車之鑒都拋之腦后，一溜小跑沖進教室，口中胡亂叫著號外、號外.登上講臺。

眾人立刻安靜。

“我班兩個節目均屬壓軸大戲！”張杏子激動萬分，自己帶頭鼓掌。

臺下人群沸然，議論紛紛。余哥力的竹笛，人盡皆知，還有一個，聞所未聞。

“還有一個是誰？”有人大喊。

“暫且保密。”張杏子神秘兮兮。

下面噓聲一片。

杏子不服，補到：“噓什么噓？到時，你們就等著眼珠子掉地上，到處找吧。”

杏子并未夸言。三十號下午倆點，演出正式開始。九班果然壓軸！瘦瘦高高的余哥力，手執短笛，舞臺中心一站，忽然煥然一新，激情四射，一曲《梅花三弄》，吹得舉座皆驚。到最后，奏者自癡，聽者自迷，呼啦啦掌聲一片。九班狂叫：“余哥力！余哥力！”連張杏子也不計前嫌，加入興奮大軍，忘情直呼其名。

眾人喧鬧幾分鐘后，仍未見報幕員，前臺燈光卻忽然變暗，正在狐疑間，耳邊卻傳來脆悅的鈴聲，一名曼妙女子旋轉著，舞到臺前。身著綺麗貼身印度傳統舞衣，頭遮薄紗，手臂纖長，無數細絲一般的銀鐲，閃閃泛光，雙腳赤裸，腳踝處數圈同樣閃亮的腳環，上面綴滿小小的銀鈴。

觀者瞬間安靜。

舞者臺中央忽立，雙手合掌，輕移雙腳，屈膝微蹲，左右腳輪番外側，腳尖向上，腳跟踏著節拍，用力點地，后背卻挺直緊收。期間淡淡的音樂似有似無，反倒是舞者腳踝的鈴聲，動靜分明，節奏極強，更先聲奪人。

數秒鐘后，舞者加入手語，伴隨漸明燈火，雙臂緩緩變換。忽而彎曲右臂，曲手肘九十度，掌心上翹，大拇指在關節處下壓，中、食、拇指緊捏在一起，余指用力撐開，做蘭花狀，忽而出左臂，手臂半圓，十指造型靈動變幻，優美莫測。

觀眾宛如進入夢幻異鄉，無不屏息靜賞。突然，臺上燈光驟亮，那舞者轉身背對前臺，人群正在微怔，已然轉回頭來，面紗自行揭去，竟是石影。九班還來不及嘩然，石影已越跳越快。繞腕跨腰，髖關節側腰用力搖擺畫圓，手臂伴隨，似無骨翻卷。頭隨眼動，長長的頸脖，一伸一縮，眉心的亮片，變幻出五彩光芒，卻蓋不住雙眸踏著鈴聲，盎然有序地四周輪轉。

哦，天！那不是石影！腳步輕移，那是輕靈的風神在歡悅奔走！雙臂柔展，那是清嫵的樹妖在縱情言喚！腰頸婆娑，那是花魂在人間搖曳流連！雙眸，雙眸，或顰，或喜，或嗔，或歡，或烈，或嬌，或憨，或慧，或高貴典雅，或鬼惑魅媚，那是一切精靈在狂歡，點燃了凡間不能想象的視覺盛宴！

舞姿嘎然而止！人群靜若空明！石影靜立，眼波最后一次流轉，停在九班方位。眾人忽然回過神，掌聲雷動，石影彎腰謝幕，掌聲仍不停息，高年級的男生吹起尖利的唿哨聲。鳶兒靠走廊坐著，前面的羅烈忽然離位，張杏子隔著玉芷木阻止，歐陽諾嬉笑解圍：“他心痛！”

張杏子勃然大怒，羅烈卻真的捂著胸口，狠狠踢了一腳鳶兒旁邊，本屬于石影的空座，一瘸一拐地向禮堂外走去。

歐陽諾緊跟其后，再次解釋：“他真胸悶！”

張杏子無奈放行。

舞臺上的石影，仿佛剎那繭絲抽盡，奇怪落寞，低眉下臺。鳶兒看見那眉眼間，芷木那日所提之風沙，漫天的風沙，忽地飄落整個舞臺，石影的憂傷，華麗麗的憂傷，淹沒在無數仍未停止的喝彩聲中，狼籍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