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父并未在意，看看鳶兒，又看看自己的女兒，爽朗大笑。

“老爸，做了什么美味犒勞我們？”芷木撒嬌。

“你們先吃吃看，我接著做，管保我的女兒們吃的香，吃的好！”玉父急行軍一般又走進廚房。

芷木的母親松開手：“木，你們先吃，我把這活弄完。”

芷木應聲拉著鳶兒進了客廳：“我們先吃，吃完，我帶你去圖書館了逛逛。”

蘭臺的圖書館距離一中不遠。芷木與鳶兒到時恰值正午，閱者不多。芷米顯然常來，進來便挑了自己喜歡的天文書籍看的有味。鳶兒停在文史類，隨便翻閱幾本，每本都誘她入迷。芷木小聲笑道：“別急，慢慢看，看不完可以借回去，下次你也辦個借書證，以后有的是機會。”

鳶兒又略略瀏覽幾本，最后抱起一本《霧都孤兒》不撒手。

午后的陽光，穿透閱覽室淡藍色的窗簾，均勻地傾瀉在臨窗的木桌、木凳上，鳶兒的心溫暖安寧的像一片，春光里探頭探腦剛抽出的櫻桃葉。她在文字的海洋乘船暢游，那些膽怯、羞慚，與從來不能消逝的不安，都隨小船的快速前行，潮汐般慢慢退去，而隱藏著魂靈深處，一些模糊支離的影像，仿佛就快跳到她的眼前，沖著她快樂微笑。

這一刻，她是如此勇敢，如此富有，不需要門窗遮蔽，不需要黑暗躲藏，不再懼怕這個可怕的世界！

玉芷木也看的入神，直到陽光完全散去，才拉了鳶兒匆匆回校。鳶兒依舊寡語，雙眸卻光彩四溢。

“想什么？”芷木輕輕問道。

“想那孩子會怎樣？”鳶兒似乎還未清醒。

“很好！我看過。”芷木的神情像隱入人間的圣母瑪利亞。“今天，我們走蘭臺的正門，好嗎？”

“正門？”鳶兒忽然驚醒，淡淡的慌張。

“鳶兒，倫敦的濃霧也會消散，不是嗎？”芷木握緊她的手。

蘭臺的正門就在眼前！依山而砌的石階，寬厚綿長，達五十級之多，每十級上又有一層闊大的平臺，直通教學樓。臺階上，人群熙熙攘攘，驕子如云！

鳶兒入校來，第一次踏上這高高的甬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終于攀上之后，忍不住回首下望，一陣眩暈恐高，抓著芷木不敢放手。

二人緩緩穿過教學樓，來到后花園，卻見石影拎著一大袋子，擋住去路：“兩個野孩子，現在才著家？還不快交代？”

“兩個野孩子回我家了。有急事嗎？”芷木半開玩笑，半認真。

石影打開袋子，一股奇香：“美食自遠方來，共享共享，不亦樂乎？下周五到我家，應該還有。”

周五放學，石影連作業也不讓玉芷木先做，拖了二人先去吃飯，然后往家疾走。

石影住在蘭臺東部，車站反向，位置較偏遠。過了主城區要道后，還有一長段新開發的步行街要走，沿途兩側一溜規劃整齊的商棚，一眼看去，蒙古包似地，白天熱鬧，夜晚冷清。鳶兒她們走完長街，又右轉，行了十余分鐘，卻見一棟三層的小洋樓，樓前闊綽的大庭院，大樹參天，巨冠如蓋。

石影打開鐵門，領著二人直接上了東側樓梯，進入頂層。開了鐵門，又開木門，換上拖鞋，這才走進。滿屋黑胡桃木得地板，亮的幾乎能看見自己的倒影，只是凌亂。芷木與鳶兒對視，心知必是畫室無疑。

“坐下，芷木，我先替你素描。”石影席地而坐，拿起畫筆，動作嫻熟，很快速成。倆人圍攏，石影添上最后一筆：小畫狐！

玉芷木輕輕念出聲。

“不錯，本人正是！”石影忽然低眉。

玉芷木和鳶兒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沒聽過我唱過吧，可巧，忽然想唱。”石影好似夢游，起身，搖搖曳曳，婉轉朱喉，竟是《牡丹亭》：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