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姐,”趁楊麗一個人去泡子打水的機(jī)會,翔跟了過去。一張口,舌頭卻打起蔫來。
“張翔,有事嗎?”楊麗心知肚明,卻故作不知。
“我,我喜歡吉娜。”翔開門見山。他真沒想到自己這么有勇氣。不過真難,比當(dāng)面鑼對面鼓還難。
“是嗎?那你為什么找我?”翔沒想到楊麗會這樣說。
“我不敢。怕她拒絕。我要走了。我想請您幫我問問她的意思。行嗎?楊麗姐?”翔不會花言巧語。求人幫忙都顯得硬梆梆的。不過楊麗能聽出他話里的誠意。她也不想過分耍弄他,尤其事關(guān)吉娜的終身大事,更不可游戲。
“感情的事誰也說不好。我就是現(xiàn)在去問,也未必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你們倆有緣誰想拆也拆不開,誰想擋也擋不住。你的意思我肯定會轉(zhuǎn)告她。接不接受就是她的事了。不過你聽我一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都小著呢,來日方長。我也不想就這樣冒冒然把她給嫁出去。你要真是好樣的,就一定能經(jīng)得起無論什么樣的考驗。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我這里首先就不會答應(yīng)。男人大丈夫該干什么自管放心去。吉娜這里有我呢。”
楊麗這樣的回答,翔是可以接受的。本來他就不該跟著商隊走,他應(yīng)該直接坐車去周姨所在的城市然后再轉(zhuǎn)乘送給養(yǎng)的便車歸隊,那是唯一可行的,因為他不知道地質(zhì)隊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不可能直接去地質(zhì)隊銷假。遇上吉娜原本是計劃外的巧合,因為不舍得離開,所以就不由自主跟著他們上了歧路。不過既然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了吉娜所居的城市,也就不用立時三刻等判決了。這也是他幾天來溫文爾雅沒有過火的原因。楊麗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自己首要解決的應(yīng)該不是感情的歸宿。他自己的心他自己明白,愛了就是永遠(yuǎn)。問題是他現(xiàn)在能給吉娜什么?愛人就要讓人幸福。窮光蛋的愛情能順利進(jìn)入婚姻嗎?他要的不只是愛情,他的愛情需要穩(wěn)定的婚姻作為載體,婚姻需要用心經(jīng)營,光有心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他認(rèn)為物質(zhì)基礎(chǔ)也是婚姻幸福必不可少的基石,總不好天瓦地被做婚房吧?就算人家姑娘不計較,愿意跟著他吃糠咽菜,他于心何忍?他喜歡的吉娜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姑娘,他信得過。
辛亮學(xué)著古人的樣子來了個抱拳拱手。就此作別。翔滿心凄楚,難分難舍。他留給吉娜的只有三個字:等著我。自顧自說完,也不管吉娜聽后什么感受,臉上什么表情,只管硬起心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商隊。他不敢回頭。他怕看見他不想看見的東西。一口氣跑出老遠(yuǎn)。他才蹲到地上,自行調(diào)息。
吉娜做何感想?吉娜驚詫莫名。她沒想到平日里斯斯文文的翔敢當(dāng)著一群人的面說出這樣有轟動效應(yīng)的三個字。他是誰呀?他憑什么要她等他?她又憑什么等他?真真的莫名其妙。這不讓人誤會嗎?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他的什么人呢。她會是他的什么人?她能是他的什么人?別人會不會以為他們倆正在談戀愛,不是情侶能提這樣的要求嗎?哎呀,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干什么跳黃河?跳長江不好嗎?聽說黃河水是渾的,渾水怎么能夠洗得清?什么人呀,不是害我嗎?滿心憤怒的吉娜卻也隱隱約約感到了一絲說不出的快樂。她自己也不明白快樂何來?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一向鎮(zhèn)定自若的吉娜此刻有點扒不開麻了。
“吉娜,你有麻煩了。有大麻煩了。”辛亮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旅途寂寞,正好拿小妹妹開涮。
“暈死。我有什么麻煩?”吉娜不服氣。
“不信?不信你等著瞧。我看人絕對沒錯,一看一個準(zhǔn)。你當(dāng)那小子什么人?”辛亮一直以老大自居,此刻更是擺出慣常的過來人架勢。
“吹吧。駱駝皮就快破了。”楊麗可不吃他那一套,她撇撇嘴滿臉不屑。
“不信邪肚子疼,我告訴你倆,別把豆包不當(dāng)干糧,那姓張的小子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書生摸樣,絕對是不好惹的硬茬子。到了黃河不死心,撞到南墻不回頭,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貨,今天你讓他惦記上了,想脫身可沒那么容易。我敢跟你們倆打賭。”本來是閑說閑聊逗個樂子解解悶。不想辛亮越說越認(rèn)真,竟然煞有介事地當(dāng)起了毛遂自薦的愛情顧問。
“惦記就惦記,你倒說說看人家有哪點不好?為人正派,相貌堂堂,敢作敢為,敢愛敢恨,打著燈籠找不到的帥小伙,吉娜為什么要躲?硬茬子有什么不好?像個爺們。誰不想找個爺們依靠?”楊麗咄咄逼人。
“啊我沒聽錯吧?吉娜妹子,你當(dāng)真看上那個小白臉了?”辛亮裝模作樣地假裝吃驚。他語音怪異,拿腔撇調(diào)憋出女人味的男人腔,活生生一副太監(jiān)的嘴臉。眾人哄堂大笑。
“你……”吉娜平時非常尊重辛亮,也一心一意想要撮合他跟楊麗。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他這么奚落自己。真看錯人了。吉娜氣得說不出話。踩著沙礫跑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滾。辛亮,你有個當(dāng)哥的樣嗎?吉娜平時怎么對你的?一天到晚光在我跟前念你的好了。你就這么報答她呀?恩將仇報,不是個東西。吉娜是我親妹妹,誰欺負(fù)她就是欺負(fù)我。”楊麗見不得吉娜生氣。劈頭蓋腦一通臭罵。罵的幾個男人咧著大嘴傻笑。
“不逗了。說真格的,那個小子我看還可以,像是個靠得住的,能吃得了地質(zhì)隊的苦,就證明他某些方面還算過得去,起碼不是個虛華浮夸之人,不妨考慮一下。”辛亮收起一臉的油滑氣,認(rèn)真起來。
“八字沒一撇呢?且看吉娜自己的意思吧。吉娜,”楊麗高起嗓門大喊一聲。
遠(yuǎn)遠(yuǎn)的地平線,托著一輪夕陽,夕陽的胸前,是吉娜跑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