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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引子
引子
破碎的門板一直飛到藥房靠牆的桌子上!
翔血紅著雙眼闖進來。一言不發。直視著面前這個男人!心裏的仇恨火山一樣燒得他五內俱焚,疼痛難忍
可是他不知道恨誰--他應該恨誰?誰是他的仇人呀?誰?誰?誰?他想這應該就是世界末日了吧?還有什麼
可以讓他如此痛苦難耐、痛不欲生?他多麼希望一切都是夢!是幻覺!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不曾發生!
他知道不是夢。是真的--真真切切就像刀子割肉肉流血、開水澆花花會死一樣的不容置疑!惟其如此,他
才會這樣的生不如死。他只能死死盯住眼前的這個男人--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該有多麼好?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那麼眼前這個男人相信已經死過無數次了。
那男人沒有死。他怎麼會死。這樣的禍害是不能這樣輕易就死了的。否則天理難容嗎?什麼叫天理呀?如果這種人的存在可以算做有天理,他自己的存在又能叫做什麼?
翔很無奈。
目光殺不死他。該問的還是要問,不管多麼的難以啟齒,他依然懷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想他能夠給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不是自己想要的證實!
“告訴我---
他一字一句艱難而又兇狠的問:
“你,是我的什麼人?爺爺?爹爹?”
“我媽,是你什麼人?兒媳婦?小老婆?……”
“說呀!告訴我!”
他雙拳緊握,渾身戰抖,噴了火的目光死死盯住面前這個他喊了十幾年爺爺卻不是他爺爺的老男人。這男人已經由他最初進來時的所引起的惱怒驚詫,不知所以轉而到了現在的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了
“我……我……我……”
“說!”
“你,你聽誰說了什麼嗎?你是不是聽了什麼人的什麼閒話?”老爺子很快鎮定下來。從被動裏抽出身來。平靜的看著暴怒的翔。
“閒話?是嗎?真的是閒話嗎?你當我是三歲吃奶的娃子?沒有真憑實據我會跑來問你?”
“翔”
“回答我!——”好像全嘴的牙都咬碎了。翔的憤怒達到了無法忍耐的極致。他沖上去抓住他的衣領,
“我要殺了你!王八蛋!”翔順手抄起搗藥的鉄臼子——
“翔児,不要!”不知道幾時跟進來的母親撕心裂肺的嘶喊頓時讓他冷靜下來“媽”
翔松了手呆立半晌,憤怒的目光漸漸變得軟弱和無助……“媽”"你生了我嗎?"“那麼親愛的媽媽,我應該喊您什麼?母親?大嫂?”“他——”翔指著老男人“他如果是我爹,那麼我爹又是我什麼人?大哥嗎?為什麼生下我?你們和誰商量了呀?你們有什麼權力這樣做?既然沒有經過我同意給了我生命,,那麼也請告訴我活下去的理由和辦法。告訴我!"
翔朗朗蹌蹌跑了出去。耳朵裏除了母親的哭聲還是母親的哭聲。
當一切的真相象變成了假像
當一切的謊言再不能掩蓋
一剎那世界崩潰了!
當黑夜摟住了太陽,當烏雲含住了月亮,這萬丈紅塵還有什麼道理好講?就是一個黑!
翔只想就此沉淪在無邊的暗夜裏,永遠再不見陽光!永遠!太陽再也不是翔的了!一切的光明離他遠去!一個多么陌生的時空!翔頭腦里毫無概念,一切的印象都源自於此前的記憶了。
第一章
1
馬頭營。
這是離海最近的一個鎮了。
溫柔的海水緩緩撲打著燕趙大地上這個並不算起眼的小鎮子。鎮上的住家多來自海那邊的山東。大概是闖關東的路上在此歇了腳,就喜歡上這裡不想走了。於是搭幫結夥留了下來。男男女女繁衍生息慢慢成了現在的樣子吧。馬頭營原來並不叫馬頭營。據說原來馬頭營所處地為“碼頭”,因地理位置優越,人口逐漸增多,逐漸形成人口聚集區,于是起名為“碼頭營”,后來諧音成了馬頭營。
張姓是鎮上的大姓。張家是鎮上的大戶人家。自從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張家大少出息成一縣之長后,張家似乎便也理所當然成為了貨真價實的書香門第。
張家的祖先同樣來自山東。到老太爺那輩已經是離鄉背井的第三代了。老太爺的爺爺辛辛苦苦白手起家。老太爺的爹爹大刀闊斧小有所成。老太爺智勇雙全穩紮穩打終於揚眉吐氣成為鎮上乃至縣裏也數得上的人物了。張家大院幸福落成。林林總總占了好大一片,整整半拉街。
飽暖思淫欲。老話說的不一定都對。起碼人家老太爺不這樣想。他老人家娶媳婦那可不是為了什麼什麼欲。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人家老太爺娶媳婦那就一個目的——傳宗接代!誰敢多言多語跟誰急。既然老太爺娶媳婦只是為了接續香煙,那麼他老人家的媳婦姓甚名誰也就不重要了。話說老太爺的媳婦三下五除二一口氣給他生了6個,活下來四個——兩男兩女:長子張占文,次子張占武,長女張月雲,次女張玉榮。
重男輕女非從張老太爺起。那麼張家的老太爺自然也不能免俗。閨女是板上釘釘的賠錢貨。長大以後總歸要嫁做他人婦。再好又有什麼用呢?於是乎老太爺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倆兒子的身上。給兒子起名時只是出於良好的願望,想著倆兒子一文一武最好。並沒敢奢望人如其名。誰知道天從人願,竟然真的人如其名了。大兒子四歲發蒙。聰明絕頂,過目不忘。能考到的功名他一樣也沒有落下。可惜皇帝下臺了,一下子民國了。考狀元的美夢破碎了。不過沒關係。人家孩子依然是手不釋卷。不能考狀元怕什麼?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少爺真也給他老子爭氣。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大少爺堅信不疑。一來二去的這孩子就混成了東北某省某縣的縣長了!擱過去那就是七品頂戴的縣太爺呀。了不得!實在是了不得!是吧?
張占文張大少,聽話懂事合規矩,任由父母做主給娶了媳婦成了家,然后把媳婦放家里侍奉二老雙親,自己又獨身一人遠赴東北任上去了。
且不說張大少如何在外面交際應酬,官場打拼。他怎么辛苦家里人無從知曉。也只能安享由他帶給家族的榮耀和光環。他的忙家里人是幫不上的。花開倆朵,自然還是要各表一枝。
二兒子自然也順理成章的聰明,只是不愛讀書。天生喜歡舞刀弄棒打打殺殺。不會走路就會惹事。套張老太太一句話: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討債的。會走路以后就更了。沒有一天回家不是掛了彩的。小小年紀身上的傷疤比他認識的字還多,比大英雄還大英雄。誰也拿他沒奈何。不過他有一樣是別的孩子比不了的——那就是無論他吃了什么虧,挨了多少打,從來不會回家告狀。頗有點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意思。
有這樣的倆兒子,誰也不敢斷言終究是幸與不幸?抑或是各自參半?大兒子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好像生來就是給爹媽療傷慰懷,給家族爭光添彩的。小兒子,哎呀,不說了吧。
從小看大,三歲至老。那么張二少的三歲又能看出什么呢?張家人都知道張老太爺后背有一處不大不小的傷疤——知道嗎?那傷疤的來源恰恰就是三歲時張二少的小牙——那是一個會盛開玫瑰的夏天。二少爺闖完禍回了家,挨了打聽了罵,爹給他包完傷口,娘幫他脫了褲褂。一溜煙跑到院子里蘋果行里美美撒了泡長尿,又跳到丁香樹下可著勁吸了幾大口花香。
真香!
隨后便香香滴躺入母親早給他準備好的凉榻上夢周公了。
一覺醒來早已是萬家燈火萬家熄滅的半夜三更了。武兒感覺甚是口渴。于是迷迷瞪瞪下意識的進了母親臥室,應該是找媽咪要水喝吧。一進屋不打緊——武兒頓時火往上撞氣憤填膺——只見爹爹正騎在媽媽身上張牙舞爪——混蛋!敢欺負我娘!武兒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是一頓嫩拳!可是自己太小。拳頭實在不夠厲害。不足以替媽媽出氣。怎么辦?拳頭不行用牙咬。心到嘴到。說時遲那時快,前后不過幾秒鐘的功夫——老太爺后背就鮮血淋漓了!二小子的狠是出了名的。憤牙之下,豈有完膚?咬的又深又狠!
自此老太爺背上就有了永遠的軍功章了。
面對此情此景,老太爺哭笑不得,終于嘗到了啞巴吃黃連是什么滋味了。又不能告訴任何人。老太太(那會的老太太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媳婦呢)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兒子可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拳打腳踢下嘴咬的。兩口子只好訕訕的不了了之了。長大點以后,
二少爺當然也明白了爹爹欺負媽媽的所謂“真相”。知道歸知道,那疤依然是無法消除了。好事不出門,壞事隨風飛。雖然這事誰也不曾向外講過只言片語,可是家里家外的人竟然很快便都知道了。天曉得?這件事就此便成為了馬頭營人們茶余飯后念念不忘的保留節目了。時不時就會有人提起。左鄰右舍善意的玩笑也讓老太爺的臉紅了一次又一次。
諸如此類的英雄壯舉多了去了。恕在下不能一一告知。一斑窺全豹。夠了。
滄海變成桑田雖然極慢,二少爺從小變大卻是極快。好像不過眨巴眼的功夫,吹面人一樣:三歲的張占武呼啦啦就成了一個英武灑脫的男子漢。十八了
該娶媳婦了。
張占文是老太爺和老太奶奶的第一個孩子,張占武是老太爺和老太奶奶的第六個也就是最后一個孩子。這樣張占武18歲那年,張占文卻已經是馬上就要進入而立之年的29歲了。大孩子都7歲了。占文真的是孝順聽話:不管自己身份地位如何,從來不曾忤逆頂撞過父母,老太爺給他娶什么樣的媳婦他就要什么樣的媳婦,不管娶來的這個媳婦他是不是喜歡?他和媳婦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并不多,可一直是相敬如賓,好像也恩恩愛愛的。占武對這個大哥知之甚少,也沒有太深的感情。只知道他是自己的大哥。是家族的驕傲。也是父母頭上永遠不滅的光環。哥哥回家的時候不多。每次回來,總是大大小小帶數不清名目的很多東西和禮物。個個不落,人人有份。對父母順從恭敬,對孩子溫和疼愛,對媳婦客氣有禮,對弟妹關心備至。永遠彬彬有禮的儒雅大度。而自己卻總是那么的毛毛躁躁。二少爺深知爹媽對自己的不滿和無奈。其實他自己對自己又何嘗滿意過?
該娶媳婦了嗎?媒人的上門讓他意識到了什么。難道自己也要像大哥一樣聽憑父母擺布、隨便給自己娶個可能只是他們滿意的賢妻良母?不!
張占武不是張占文。趕走說媒的大煙袋。張家二少開始叫起板來“爹“
“大煙袋來咱家干什么?哥哥姐姐不是各自有主了嗎?難不成您還要老牛吃嫩草、梅開二度?”他嬉皮笑臉。“王八犢子”老太爺氣紅了臉,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您要是自個呢,我做兒子的自然管不著。如果您打我的主意,對不住了老爺子——”
“沒門!”
“小王八犢子,你想打光棍?”
“沒有的事。我自己的媳婦自己找,不勞您費心。”
“我是你老子”
“是我爺爺也不行!沒商量!”
幾次的摩擦下來,老兩口子沒了轍,只好打消給他娶媳婦的念頭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