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句話讓小天突然很惶然。心里有一種沖動讓他說“我要復印一下準考證”，可在期期艾艾了很久后，還是橫下心來：

“請問您這里招收打字員嗎？”

正如他所料，那女孩兒的眼神忽而出現(xiàn)了變化，嘴角的笑容也隱去了。旁邊等待的客人們忽而好像都高大了許多，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

小天沒有閃畏。他覺得自己的表達已經(jīng)很清楚了，只等著答復。

“老板娘，有人應聘。”那女孩似乎很以為老成，喊了一句之后就坐下打字，不再理小天。

這時等待的每一秒鐘，都是煎熬。

“來了。”幸好這句話里帶著笑容，給冰冷的空氣稍稍帶來了溫暖。

從內(nèi)門走出以為衣著考究的女人，四十歲上下。她看到小天，嘴角揚起了笑容。據(jù)說成年的女人心中都有一份壓抑著的美少年情節(jié)，或許這能成為解釋武則天和二張之間糾葛的一個原因。

“你要應聘？”她略略打量了一下小天，笑著說。“哦，還是個學生啊！想在假期里掙點外快？哈哈。”

他們簡單聊了幾句。

據(jù)說外表是最好的自薦信，小天俊秀的外貌加上寬泛的待遇要求，讓老板娘對他連連點頭。

“還有，不知道你們這里提供住宿嗎……我，我離家比較遠。”

坐在電腦前打字的女孩兒，斜射眼瞥出一縷不屑的目光。

“這個恐怕不行。我們這里沒有住宿條件的。”

“那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帶著一絲遺憾，小天結(jié)束了他的第一次自薦，但幸好還受到了部分尊重和禮遇。接下來的一下午，他就沒有這么幸運了。不單工作沒有找到，遭到了不屑和鄙夷，而且居然還有人要他去會所里做公關(guān)！

他嘆著氣，走進了宿舍樓。走廊里比平時清凈了很多，除了部分家住縣區(qū)的學生等著父母來接，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早早坐上返鄉(xiāng)的汽車了。小天想，明天就要搬走了，還不知道自己的著落在何處呢！

走上三樓，一轉(zhuǎn)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宿舍門口。

無論你以為這時小說的虛構(gòu)，還是現(xiàn)實情境的真是寫照，這個人，非是阿井不可了。

看到小天回來，他疲憊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你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他以為在那晚涼亭上的相聚之后，他們又可以和好如初了。因為現(xiàn)在的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小天應該能夠重新袒露心胸了。但，令阿井心中掠過一絲涼意的是，看到他的小天臉上并沒有浮起笑容。

“哦。你沒回家？”現(xiàn)在他才忽而想起，考完后阿井一定在找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點了，不知道阿井在這蕭瑟的宿舍里已經(jīng)呆了多長時間。但不知怎么，這次看到阿井，仿佛意料之中，卻又打不起精神來。莫非是一下午連連碰壁后的失落？

“你，去哪里呢？”阿井本來想說“我是來接你的，去我家吧”，可是看到小天冷冷的表情，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他。

“謝謝，不麻煩了。我找到工作了。”

在阿井心里，小天又幾分小鳥依人的影子，自己找到工作已經(jīng)很是讓他吃驚，但“謝謝”那兩個字，卻讓他的心愈發(fā)冰冷。在阿井的記憶中，小天很久沒有對他說過“謝謝”了。

“那，你，你怎么住啊？要不住在我家，白天去上班？”阿井很想去看一看小天工作的地方，看看條件苦不苦，然后讓爸媽去疏通一下關(guān)系。但，這些話他現(xiàn)在不能出口。

“那里包吃住的。條件很好。我也該鍛煉鍛煉了，要不以后畢了業(yè)怎么辦？”小天笑著說。有時候“再見”可以挽留人，“不再坐回兒么”或者一個笑容都可以送客。“成績出來，我給你打電話。”

“嗯。多注意身體。”阿井默默地，還是自己走了。

看著阿井獨自下樓的身影，小天忽而趴倒床上大哭起來。現(xiàn)在宿舍沒有別人了，他可以盡情地哭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