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夢見我牽著靈曦的手，飛上了太空。

然后，我潔白的翅膀，變得黯淡并邪惡了起來。

這時，靈曦的臉變成了語萱的臉，并且開始潰爛流血，變得像惡魔一樣的猙獰。

我能夠感覺到，我的尖牙已經從牙床里竄了出來，正在刺痛我的口腔。

少頃，我突然意識到太空里沒有空氣。

于是，我從夢中醒來，并且倍感窒息。

既然已經醒了，我便起了床，在洗漱完畢之后走上了大街。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我在一塊站牌的面前，望了一眼車流不息的馬路，閉上了雙眼。不一會兒，我聽到了公車剎車的喧囂聲。

當然，還有人的喧囂聲。

我于是張開雙眼，走上了我今晨遇上的第一輛公車。

隨著車輛開始緩緩前行，車窗外面的景色也開始慢慢后退。車輛會一路這么顛簸著，裝一些忙碌的人，又放走一些忙碌的人。

然而，只要車沒有開到終點，我就不能確定我想要去一個什么地方……

我打開了一個包裹——因為我在我旁邊的座位上發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

竟然僅僅是一支筆，和一本漫畫——我期望它是更加特別的東西。

我很喜歡那本漫畫的封面：一個抽刀的少女，帶著一種目空一切的眼神，凝望著我。

“還是有人把包裹打開了。”我聽到漫畫的書頁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為什么要拆開別人的東西，看著我，回答我？”那是一個嬌柔的聲音。原來是封面上手繪的少女，開口說話了。

“無聊，并且好奇?！蔽姨拱椎卣f道。

“等等?！蹦钱嬛械纳倥?，像雨激起漣漪那樣，穿透了封面，坐到了我旁邊的座位上。

“你有沒有外套啊，我想把我自己遮起來?！彼自谧簧希瑢⑸眢w蜷縮成了一團。

“今天很冷么？”我問到這里，才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外。令我沒想到的是，原來車外面一直下著瓢潑大雨。我于是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還有Ｔ恤，才猛然發現它們原來早已被雨水給濕透了。

“我只是缺乏安全感。我討厭有這么多人的地方，討厭看著他們的嘴臉，討厭聽他們虛偽的交談?！蹦巧倥畬㈩^埋到兩腿之間，止不住地顫抖，“所以，我把自己藏在了漫畫的封面里，還用厚厚的牛皮紙將自己包裹了起來?？蓻]想到，你竟然多手將包裹給拆開了?！?

“鐵牛村到了，請乘客們到車門處準備下車，下車請注意安全?！边@時候，一段人工語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我沒有來過這個站，從來！”我說這句話的口氣略微有一點興奮。

“所以？”那少女疑惑并且好奇地望了我一眼。

“所以很有新鮮感。”我真的很享受窗外那一副陌生的景象，“到一個陌生的，與以往看到的不同的地方，會讓我感覺到無限的可能，與希望?！?

“你到是和其他的人類不同，沒那么沉溺與人類自己編輯的劇本——所謂的文明或者歷史里面。”那少女溫柔地望了我一眼，饒有興致地說道，“對我來講，你比較真實，也比較有趣。”

我并不認同少女所謂的有趣。因為，我只是在公車的時間流逝里，洗滌自己的內心。而那一些新鮮的事物，也不過是用于沖淡我心中的壓抑罷了。

“你看他。”突然，少女向我指了指站在公車上面的某一個帶著帽子，并且提著一個很大的黑塑料口袋的少年。

“他佝僂著身子，用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蔽倚α耍拔覀內齻€都是這車上的怪胎呢！”

“是啊！”少女也爽朗地笑了起來，“要不我變成你的腕表吧？”

“我的名字叫憫弱，跟著你，我比較有安全感……”少女這么說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塊粉紅色的腕表。

我于是帶上了腕表。怎么說呢？秒針的每一次抖動，都叩擊著我的脈搏。這讓我有一種暖暖的，貼著心的感動。我認為，這一種我和憫弱的信任與認同，是很難得的。

“……語萱……快到了?！蹦莻€戴帽子的可疑少年，似乎在接聽一通電話。而我，則是不小心聽到了一點點電話的信息。

“銅牛村到了，請乘客……”又是一段人工語音。這時候，那個戴帽子的可疑少年下車了。

“去跟蹤他吧！”憫弱從腕表中發出了微弱的喊聲。

于是，我跟在那個少年的身后，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