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攬月緩緩舒了口氣，用衣袖輕輕沾了沾眼角，聽著窗外時遠時近的鼓樂聲和喧鬧嘈雜的說笑聲，她靜靜地等待著……

“布谷……布谷……”

熟悉的鳥鳴聲傳來，清脆又急促，像是在呼喚著自己的同伴。

是攬鈺！是攬鈺來找她了！

這是他在學山里布谷鳥的叫聲！

攬月拎起裙子向緊閉的房門急急跑去——

喬家并沒有為難她，也知道她不會做出逃跑的事情來，畢竟她的弟弟還要靠喬家的庇護。攬月拉開@房門，探身望去，只見身穿著粗布衣衫，面露焦急的小少年正站在回廊中左右張望著。

“攬鈺！”攬月急忙跨出房門，迎身上前。

“姐姐！”少年雙眼錚亮，小跑著撲向攬月，“姐姐不要擔心，前院很忙碌，沒人留意我的！”少年怕姐姐擔心，非常懂事地出言解釋道。

“攬鈺，姐姐我……”攬月話未說完，那少年便急急出聲打斷她，“姐姐，我和小弟都明白，你是為了我們才做這樣做的……你放心的去吧，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弟弟的……”說完，佯裝堅強的小臉上還是難掩哀傷，點點淚花在他眼眶中打轉。

攬月緊緊摟住弟弟，輕聲哽咽道：“姐姐知道你……能做到，照顧好自己和攬暉！我……我去了皇城會想法子與你們報平安的……”淚水順著眼角輕輕滑落，“每年，別忘了祭拜爹娘……替姐姐給爹娘問個安……”

“嗯，姐姐放心！”攬鈺抬起頭看向默默垂淚的姐姐，努力要把她清麗的模樣深深刻在自己的腦海中，“姐，王掌柜的說你要五年才能回來呢，是真的嗎？”

攬月咬了咬唇，微微頜首，道：“嗯，按宮中規定，五年如無過錯，即可往返于家中，若是……”

眼見攬鈺面露驚慌之色，攬月急忙安撫道：“放心吧，宮里又不是吃人的地方，姐姐只是在那里勞作五年就回來了，再說了，這種事喬縣丞比姐姐還要謹慎呢，他在宮中都有打點的，你就和小弟好好在家等我回來就行了。”

“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啊，我和小弟已經沒有爹娘了，可不能再……”

“放心，姐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姐姐答應你，五年之后一定回來！”

她是一定要活著回來的，皇宮不是她的歸屬，她只是一個平庸的鄉下人，沒有攀龍附鳳的資格，更不敢有那個念想，她已經打定主意，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也要活著回來。

攬月擦了擦眼角，將淚水統統掩去，她再次摟緊了懷中的小少年，伸出手指笑著說道：“來，我們拉勾勾……小狗小貓拉勾勾，拉拉勾就不忘……”

只有那拂過屋檐的清風聽見了姐弟倆人低吟的童謠，而那流落在風中的眼淚則是他們定下的期約。

誰也不知道，這一別，相逢之時又是何年是何月！

備注：

①唐朝—陳子昂《春夜別友人》截選

②晉—樂府古辭《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