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三話 寒冰，謫仙之姿，只說三個字——放我走
- 愛若成殤
- 湛藍基調
- 2244字
- 2010-04-05 11:44:03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周圍是雪白的冰雪。對我來說，冰雪和孤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存在。原來，我還在雪地里。
湛星居的丫鬟從不跟在我身后，似乎篤定我不能出去，所以她們并不知道我在這里。
左肩上的傷隱隱作痛，三天的饑餓對于流浪出身的我來說，并不是很陌生的感覺。所以當冬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我的手上時，感覺到溫暖，我便醒來了。
身上竟有已經暗紅的披風，承接了一晚上的雪，積了很重。
這件披風不是上次……我以為他一定會丟掉的。
獨孤湛，你……真的好難懂……
火石那次白虹受傷，我去西南大雪山上采冰山雪蓮，遇上了雪崩，這笨蛋也不要命的沖進來，表情急切，嘴角微抿，悶悶地不肯開口，只是不停地被碎冰流沖擊著往下墜落，奮不顧身的樣子，這是干什么？他趕著尋死么？
很多時候，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想過要做，當你已經做了，才發現你是自身的潛意識。這其中最好的一個例子，莫過于我竟然救了獨孤湛。我明明不應該救他讓他自己凍死的，可是我沒有想到，最危險的時候，他拼盡全力對著雪崩下的碎冰喊：“藍雪，不要死！”當時雪崩正到達極點，幾乎掩蓋了他的聲音。
臨終遺言是叫我不要死？
風將他的聲音霎那間傳入我的耳蝸，彼時的我正在碎冰流中運功調息，沒有受傷。于是我將他從雪崩中救起。
沿海沿河長大的人會有怕水嗎？不會；偏遠靠山的人會怕山路嗎？不會；那常年在冰天雪地中生活的人會怕冰嗎？不會——所以，冰，對我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因為有整整六年，我都是在冰天雪地中長大，除了冰雪還是冰雪。徹骨的寒冷，六年的天寒地凍，冰凍了我年僅8歲的心，時至今日，難以磨滅。
看到他的樣子，想他是因為我才沖進雪崩，所以我救了他。
昏迷中，他曾說的話，只有一個字：娘。
原來也是一個沒有娘疼的孩子，原來他臉上寫滿了的，全是和我一樣的冷漠孤傲。
曾幾何時，我也曾口里含混地喊娘。
十六歲那年回冰魄山莊，擊敗最有力量的競爭對手，全勝而得以掌冰魄世家大權。也看到了世家族譜。
第十七代傳人——藍冰。
我是第十八代傳人。
藍冰，是我娘。那個族譜中被歸罪為罪人的女人。于是桃花林一醉，口里含混地喊娘，我說，你看你看，我今天又站在了你曾經的位置上。
一聲含混的“娘”，兩種不同的悲傷。
旁邊的雪堆似乎有些溫度，一只細長的手緊攢這披風一角似是曾努力將披風披在我身上。再往旁邊看，只見漆黑如墨的長發，湛藍底色銀絲鑲邊的衣袍，銀色華冠，整張臉凍得蒼白，更顯面如冠玉。安靜而孤獨的雪，讓他整個人染上白玉般的光芒，讓人怎能不認得，這個人，叫獨孤湛。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獨孤湛的模樣有熟悉的味道。或許是和我一樣的丹鳳眼，或許是金鞭溪客棧霸拔刀相助的蒙面人，我竟然只感覺他冰冷而桀驁的氣息就能確定是他。
他一手緊攢披風一角，一手無意識護著胸口，昏迷中眉心微微皺起，嘴角輕抿，一如當初的寡情，倔強而堅強——偽裝的堅強。
能夠傷害到七層煞掌的他，除了獨孤玄，我想不出來第二個。原來，他為了救我，卻挨了獨孤玄的處罰，原來他自己都受了重傷，還要用把披風為我擋雪，原來他在暗中默默看著我，自己卻耽誤了治療，才會在我昏倒之后，竟然在給我加一件披風時直直地昏倒過去。
獨孤湛，你是我見過的最傻最傻的傻瓜。
沒想到，我一醒來，他也醒來了。
我們就這樣面面相覷，誰都不說話。不一樣的是，我的眼里是咄咄逼人的質問和責難，他則是一瞬的失神和局促。
然后他站起來。捂著胸口，皺眉。終卻放開了手，轉身，脊背筆直，沒有再看我一眼。冬天的并不強烈的光從他的方向射進我的我的眼，頎長的暗色背影，像鑲上了一層溫潤的金邊，我的印象里只記得他一身堅硬的身形，他在馬上，墨藍衣衫如水墨畫，嘴角微抿，殺氣逼人，從沒有見過這樣溫潤的他。如果說雪地里的白雪襯得他像尊貴純潔的王子，那么現在的他迎著朝陽，一抹神秘的暗色背影，更像天上誤落凡塵的神仙，不似凡人。
謫仙之姿.
我只想到這個詞來形容此刻的他。繼而又抽嘲笑自己的想法荒誕，“謫仙之姿”還是白衣翩躚的白虹擔當得起，獨孤湛只能說是墜落凡間的邪魔天使。
只是，這些花癡的想法，我自己是嗤之以鼻的。所以下一刻，我已出手從他背后將他點穴。
不是他那么相信我不會傷害他，才會毫無防備的轉身；也不是我當時心慈手軟沒有舍得使用“冰天雪地”，而是，我和他都知道，這里是湛星居，而我自己更知道自己的左肩的傷勢。
我在他背后冷著眼倨傲地開口，只說了三個字——放我走。
他沒有說話，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股強烈的殺氣凌厲地破空而來，這樣熟悉的紫色飛鏢，直直地往這邊射來。除了她的“紫嫣奪命鏢”，沒有第二個人能給我這樣熟悉的感覺。
我只能說，獨孤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沒想到，最終的最終，這毒鏢瞄準的人，竟然是我。
獨孤湛在短時間內解開了穴道并不難理解，因為我手上有傷，有餓了三天，手上的力道本就不夠，但難以理解的是，他在解開穴道的第一時間，竟然是沖到我面前，如同當年的白虹為我擋開那一刀一樣，將我緊緊地護在身后！
但是，他不懂的，“紫嫣奪命鏢”一旦認準了哪個人，不擇手段也要得手的，一只不行，還會有兩只，三只，四只，不遺余力，至死方休。
我是被第三十七只飛鏢打中的。另外三十六只都被獨孤湛擋開了。
哼哼，這招真絕，暗紫，沒想到我們之間，竟是以這種結局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