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天，財務辦公室一陣混亂，因為有許多人發現，他們的東西丟了，從文件到私人物品都有，而且，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其他人都遭了災。

丟失的文件都是紙質文件，重新打印一份就行了。但是在籠罩著濃厚不安氣氛的財務部，任何一點小小的擾動，都足以引起一場可怕的風暴。這風暴的中心，自然就是蘭澈。

蘭澈詫異地發現，她身邊懷疑的目光更多了。整個財務部中，蘭澈是為數不多的幸免于難的人之一。因為蘭澈剛來，辦公室里沒什么私人物品，躲過小偷的偷竊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現在，在財務部里，所有的人都認定蘭澈是個不祥之物的前提之下，蘭澈更難洗脫身上的嫌疑。

王姨到處陰聲怪氣：“還能是誰下手偷的啊，看看辦公室里誰有前科，不就行了嗎？”

自認為自己被蘭澈“光顧”過的王姨，自然把蘭澈當成了最大的嫌疑犯。蘭澈和王姨和解基本不可能了。蘭澈只希望能夠和其他同事修復關系，可是，該從哪里修復起呢？她在財務部的實習莫名其妙變得艱難起來，連問題的起點，她都沒能找到。

暫行代理總監職務的副總監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思考再三之后，他把蘭澈叫到辦公室里。

“坐吧，蘭澈，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副總監和藹地請蘭澈坐下。蘭澈只覺得受寵若驚，看著副總監和善的臉。

副總監很年輕，是公司里公認的前途最好的人之一。在年輕有為的副總監面前，蘭澈覺得自己很渺小，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公司里覺得怎么樣？還適應嗎？”很普通的開場白，蘭澈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點了點頭，說了一句：“還好。”

“每一個同事都有各自的特點，我相信你也是，”副總監看了蘭澈一眼，然后動手泡起茶葉來，“身為一個職場新人，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保持自己個性的同時，適應其他人的個性，和你所在的工作環境的個性。”

“嗯。”蘭澈點點頭，心里想著接下來副總監會說什么，是直接詢問，還是繞一大圈。依照目前的情況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關于最近的工作，你有什么總結嗎？”副總監問道。

蘭澈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她幾乎沒做什么工作，都是周圍的同事在忙。而和她差不多同一個時間進入公司的實習生，已經開始接手一些正式的工作了。在公司里，蘭澈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透明人，沒有人和她說話。在忙忙碌碌的人群里，她連個旁觀者都不是。

“最近的工作啊，和學校的生活不太一樣吧，”蘭澈努力想了想說道，“各方面的事情都需要努力去適應……”

“聽說你在學校里還是學生會副主席？”副總監打斷了蘭澈的話。

“嗯，是啊。”蘭澈點點頭說道。

“總有些能用在工作上的地方吧，”副總監說著給蘭澈倒了一杯茶，“在學生會里呆了這么久，是你的優勢所在。該如何和同事相處，你應該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吧。”

“可是，有些事情總是很莫名其妙，”蘭澈咬著嘴唇說道，“明明自己什么事情都沒做，可是，和周圍的裂痕就這么發生了。”

“你有想過，為什么會這樣嗎？”副總監說道，“我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可是，你該如何去修補和同事們的關系呢？只是一味地為自己澄清，就夠了嗎？”

“要不然能怎么樣呢？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啊。”蘭澈快要哭出來了。

“好好想想，問題出在哪里，找出問題的源頭所在，”副總監說道，“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找到最終的那個死結，一切就都豁然開朗了。”

“能教教我嗎？總監。”蘭澈懇求著說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只能告訴你該怎么做，但是具體，需要你自己去探索。”副總監攤了攤手說道，“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么多了。”

離開總監辦公室的時候，蘭澈一陣虛脫，差點摔倒在地上。回頭看看，副總監正在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沒有看到她窘迫的樣子。再這樣下去，總是不行的。如果說真的有辦法的話，那么，只有離開了。

可是，如果選擇離開，那么，接下來的生活，只會更加艱難。蘭澈走投無路，回辦公室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事到如今，唯有忍耐，才能渡劫。

22

接下來的幾天對蘭澈來說，是更加難熬的時間。因為，接連幾天，辦公室又發生了失竊案。失竊的物品越來越貴重，連數碼相機都出現在失竊名單上。為了防止竊賊，辦公室里的員工們都提高了警惕，只要稍稍離開辦公桌，一定把抽屜都鎖上。

而蘭澈身上的嫌疑，也越來越洗不脫了。原因很簡單，失竊案都發生在晚上，而蘭澈是唯一晚上的時候仍呆在辦公室的人。蘭澈感覺到了一種恐懼，她越來越認定，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可是，到底是誰，她一點線索都沒有。不過，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現在，就連辦公室也不能呆了。整座衛恒大廈里，幾乎沒有她的容身之處。蘭澈仿佛是一只被獵人追捕到絕境的獵物，無處可躲，也無處可逃。

蘭澈晚上只能回到宿舍，可是，同宿舍的同事總會找各種借口躲開蘭澈。走得時候，還不忘當著蘭澈的面把所有抽屜都鎖好。蘭澈無奈，可是她也知道，就算解釋了也沒用。對陰謀論者來說，再合理的辯解，都只會加劇嫌疑。而如果放任流言散播，自己終將無法翻身。

就在人們都以為鎖上抽屜就萬事大吉的時候，意外再次發生。一天夜里，辦公室所有抽屜都被撬開了，所有物品都被翻了一地，凌亂不堪。第二天早上，第一個來到辦公室的王姨看到亂糟糟的辦公室，差點沒暈倒過去。最后清點了一下，還好，這次沒丟東西。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可是蘭澈覺得，周圍人對自己的惡意越來越濃厚了。

再這么下去，自己真會瘋掉的。蘭澈在苦惱之余，突然想起了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奇怪的事件。而后，一個早已被她遺忘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她腦海里。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蘭澈出了一身冷汗。同時，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那些塵封已久的回憶。

三年前那個秋天發生過的事情，如今，在她身上又重現了。只不過，現在的主角，換成了蘭澈。而現在的蘭澈，比當初的未央還更難過。至少，三年前，還有人能夠幫助未央洗脫罪名。而現在，誰能幫助她呢？

蘭澈想到這里，突然恍然大悟。這是報應嗎？報復她當初所做的一切。那么，誰會下手干這件事情呢？

沒錯，是的，只有她了。之前，蘭澈一直懷疑是有人借著未央來整他。而如今，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沒有誰借著未央的給予蘭澈恐懼。真正的始作俑者，或許就是那個看不見的冤靈。

蘭澈想起了海銘，想起了峰嶺。所以，她是接下來的第三個嗎？現在，除了辦公室的同事們，蘭澈還覺得，有一個她看不見的眼神，在看著她。這個看不見的眼神，比同事們的目光更加可怕。因為，這比同事們的目光更讓她覺得寒冷。

蘭澈之所以選擇住在公司宿舍，就是為了躲開在學校里游蕩的幽靈。而如今，這個幽靈也尾隨著她來到公司里。蘭澈不知道這個幽靈是什么時候跟來的，或許，在蘭澈踏入公司的那一刻起，這個幽靈就如影隨形了。

蘭澈想起了在休息室里那件詭異的事情，幾個杯子莫名其妙掉在地上。而她，當時還在休息室里吼過幾句話。也許，那個幽靈，正躲在角落里嘲笑著她的無知和無助。

蘭澈想要逃離，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學校她是回不去了，而除了學校和公司，她就只能回家了。可是，如果把幽靈也帶到家里，那么，她連最后的棲身之所都失去了。

蘭澈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就連逃離，也是一種奢侈。

蘭澈提心吊膽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