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牽掛，或者隱藏，或者彰顯。有牽掛時就有焦慮，或一笑而過，或深深憂郁。牽掛其實改變不了什么，該發生的依然繼續，但這些無法改變人的焦慮，因為人是有世界的，有思想的，有感情的。

李文雅此次看望徐可應該是熱臉蹭到了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內心的灰暗，自找的尊嚴掃地卻無處訴苦，但并沒有打消對青春的垂涎，因為徐可沒有徹底拒絕。他的獨此看風景，也讓他多了一點心靈的反思，多了一絲陽光的照射，人世還是美好的。

回來之前，他還是為任真買了香水飾品服飾。因為他覺得任真是一顆定時炸彈，一旦爆炸，將傷身毀滅。為了不引爆，還是先滿足她一下。張羅好這些，他還覺得少買了什么，想了一會兒，終于想起應該為妻子蘇蘇買點什么。他想，他給了三個女人不同的命運，蘇蘇是可憐的，是自己的原始森林，為家默默的固守，真實的付出一切資源；任真是可悲的，被時代加工的現代家具，為浮華的安逸，把青春物化交換；徐可是可愛的，充滿開發區的發展前景，傳統無法理解，無法禁錮的勃發。于是，他給妻子買了一枚翡翠綠的玉佛胸墜和一些書籍，算是一份平安的祝福和心靈的慰藉。他沒有給徐可再買什么，因為給徐可的最大禮物應該是政治的。

李文雅首先回了家，一方面把禮物送給妻子，安慰一顆孤獨的心，一方面在家洗去一路的塵垢和疲憊。下班剛回家的蘇蘇，看到他回來了，開始在廚房張羅，并給兒子打了個電話，放學后，早點回家陪爸爸吃飯。

聞著從廚房漫出的香氣和油煙味，他覺得是女人的味道，是妻子的味道。聽到蘇蘇給兒子打電話，他覺得好溫暖。兒子不一會兒就回家了。

“有哥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兒子進門就喊。

“兔崽子，誰是你哥?！崩钗难藕椭嫘ζ饋怼?

“你呀？哦，不對，是老哥，老哥?！?

聽著父子的親密嬉鬧，蘇蘇暗自高興。

三人圍坐開宴，甚是溫馨。李文雅突然放下筷子，從行旅包里取出那些書和玉墜，然后又把行囊緊緊的拉上，他不想在這樣美好的時候，讓妻子和兒子看見為任真準備的女人用的化妝品和衣服。

“這些書是為你和你媽買的，精神糧食?！崩钗难虐褧屏诉^來。

“摳爸，我和老媽將好好學習?！?

“還有吶，是你媽的，她又上班，又操持家務，還要看管你這個刁民，夠操勞的，這個玉佛吊墜保佑她平平安安。”李文雅不記得多久沒說過這么體貼的話了。

“這樣的老爸才中國范，這樣的好爸爸，可以多要幾個?！眱鹤颖牧似饋恚舆^他手中的玉墜說，“我來為媽媽戴上?！?

“傻兒子！你爸爸我只要一個?！碧K蘇撲哧的笑了，笑得很舒展，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沒這么發自內心的笑了。

“不對，不對，不是我戴的，老爸這是你老婆，應該是你來為媽戴上。”兒子把玉墜塞給了李文雅。

“好，小孩不許看，閉上眼睛?！?

“老封建，遵命就是啦！”兒子說著就閉上了眼睛。蘇蘇也默默的閉上眼睛，感受著久違的幸福。

心靈的細微舉動最打動人，親情的成長最溫暖人。李文雅的那些風流的事，蘇蘇早有耳聞，早已察覺，只是她不想挑明，那樣會把他往外推，總奢望他的回歸。但此刻蘇蘇仿佛一下子原諒了李文雅以前所有的一切錯誤。李文雅覺得今晚的晚餐很幸福，但他自己還是罵自己。他覺得自己還是有社交場中應酬的客套，笑臉背后的盤算，自己玷污了親情。兒子默默的在心里祈禱，老爸回家，自己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完美的家。

這個夜晚，對于這個家來說，很美好。

第二天李文雅早早的來到了單位，走了大半個月，他牽掛單位的事，總擔心他們哪兒做的不好。

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切擔心都是多余的，工作井井有序，而且好像少了他常想象的勾心斗角。各分管口子的主管領導，紛紛來匯報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各處室把具體的工作整理成材料呈報上來。聽匯報，看材料，他覺得很滿意，工作做得甚至比自己在時還要好，而且各處室工作融洽統一配合。

他開始質疑自己，難道自己是多余的？無能的？他想，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聰明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能力所在，都有自己正確的地方，把這些放在了生存的環境中，都會發光。比如自己手中的權力，就是一種生存的環境，別人的聰明就會被權力壓制，別人的的能力就會被權力控制，別人的正確就會被權力改寫。人本來就沒有什么區別，只是附加值不同而已。于是，他要開一個全體會議，開一個陽光的大會。

“同志們，這次走了一段時間，單位的工作在大家的努力下，做得非常出色，比我在時還好，辛苦你們了，謝謝你們！一個單位就是一個家，只要我們在一起擰成一股繩，沒有做不好的事。每個人都是這個家的主人，大膽干，開拓創新，沒有哪個人比那個人笨，也沒有哪個人就一定比誰聰明，比誰無能。社會是美好的，人本性是美好的，大膽釋放我們的正能量，工作的人無罪……”

掌聲響起，很真誠。很多人覺得希望就在前方，心中正積蓄著一股迸發的力量。李文雅覺得這是他開得最好的一個會，會一結束，忽然覺得心一下就豁然開朗了，他要做個好人。

陽光之后，李文雅開始想起了包里為任真買的那些女人的用品，得趕緊處理。于是他打了任真的電話，叫她過來取。本以為她會高興的感謝，可沒想到電話里傳來的是命令。

“東西和你一并馬上送過來，逾期后果自負?！?

“祖宗，剛回來手頭事很多，饒了我吧?！?

“孫子，你走了我很累，趕緊過來，欽此。”

李文雅沒有辦法，硬著頭皮還是去了。

“你來了，說明你還是愛我的。”李文雅一進門，就被任真一把抱住了。

“按你的要求，該買的買了，該做的做了?！?

“傻瓜，那是我給你的一道測試題，考你的心的，合格?！比握嫘Φ醚龐啤?

李文雅沒逃得過任真的狂風暴雨的逼迫，還是勉強就范了。一陣翻江倒海之后，任真靜靜的躺在他的懷里。

“我想做個好領導，做個好丈夫，做個好父親，做個好人，我們回歸現實好嗎？”李文雅試探著問。

“做個好人，那我是個什么東西，偽君子告訴你，伸手索取容易蹬腿難?！比握姹┨饋?，指著他罵了起來。

“那我該怎么辦？我想過平靜平凡的生活?！彼奶摰恼f。

“平凡的生活，哼！無法平凡了，不是我打擾了你的平靜，是你攪亂了我曾平靜的生活。上次說的那個項目，你審批，我的名譽立項來做，必須！”

“我們不能再違背原則，違反法律去干了，昧著良心賺黑心錢……”

“滿口的仁義道德騙自己去吧，你能靠得住，母豬可上樹……”沒等李文雅說完，任真越發狂躁的怒罵起來。

女人可以反手為云，覆手為雨，好可怕，所以面對她的發泄，他沉默了，只想趕緊逃。一個電話打來，他借機終于逃了出來。

李文雅剛走，任真開始翻看著他買的禮物，自豪的想，女人是男人的情感寶藏，男人是女人的建設銀行。

夜色的街頭，李文雅像一個疲憊的浪子，好人真的難做，他開始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