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的小祖宗誒，快起來啦，今天要去給幾位殿下問安，再不起就遲了，會被殿下責罵的！”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問安”兩個字，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一睜眼，明亮的白光照射在床頭，姑姑瑾弈抱著衣服站在那里，身邊是我的貼身侍女漣漪，正一臉無奈的看著我，外面我的另一個貼身侍女素錦正端了洗漱的水來。

漣漪把我扶了起來，我揉揉眼睛咂咂嘴，伸手等著瑾弈來幫我更衣梳妝。

身穿白色的暗紋錦緞長裙，腰系碧色金絲的腰帶，一頭黑發挽起復雜的發髻，只在耳旁垂下兩縷青絲，白皙的面龐上，一對深藍色的雙眸在長而密的睫毛下閃耀光芒，高挑的鼻梁，淡粉的薄唇，弧度微翹便占盡天下風華，腕上配一對自幼便有的紫玉鐲子，襯出一雙白玉般的手。看著鏡中自己的一身打扮，我微微一笑。瑾弈在我身旁，也微笑著看著鏡中的我說：“我們的公主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美人了，日后必定得找一個才貌雙全的人才配得上。”

“姑姑慣會打趣我。”姑姑總是這么說，我倒有點不自在。

漣漪和素錦都在外面等候著了，我轉身出去，瑾弈又拿了一件雪狐毛斗篷給我披上。今天是寒季的第一天，外面的世界已是雪的樂園。

先到主殿給父皇請安。

母后在我出生時就去世，我從未見過一面。我是由瑾弈姑姑一手帶大的，她是母后生前的貼身侍女。父皇平日里忙于政務，我與他見面的機會除了重大的節日和祭司活動外，也就是每隔兩日去問安的時候了。

我坐在轎輦上，看著這皇城中一派蕭條之景。皇城有靈術的保護，大雪不能堆積，所以地上依然干凈，只是寒季的風從皇城中呼嘯而過，吹得那片雪竹林颯颯作響。其它的花草早已耐不住嚴寒，都枯萎衰敗了，只有宮墻腳下一兩朵白蘭開得戚戚然然。除了與我同行的人，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影，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父皇在南側殿的百宇軒里。我下了轎輦，殿外恭候的侍衛向我行了個禮，便進去通報。一會兒我聽到父皇的低沉的聲音響起：“進來吧，月兒”。

我帶著瑾弈進了百宇軒，其他人都在南側殿的側房里休息去了。見到父皇，他一身金袍站在案前，正在看一卷邊線來的報告。宮中的禮數也是不可少的，我向父皇行禮道：“女兒來給父皇問安了。”父皇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看我說：“起來吧，坐。”我脫下斗篷交給瑾弈，自己坐到了側面的椅子上。父皇問我道：“近日來都在做些什么？”“前兩日跟宮苑姑姑習了音律，這兩天正在練習。空閑時讀了兩本書，其他也沒做什么。”我如實回答道。母后給我留下了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把琴，另一樣就是一屋子的書。琴技是跟著北雪國最好的樂師宮苑姑姑學習的，而那些書——我從識字起便開始讀這些書，滿屋的書都快被我讀完了。父皇點了點頭，又說道：“過兩日你就十五歲了，成人禮可想過要怎么辦嗎？”北雪國女子15歲成人，男子17歲成人，成人禮是必不可少的一項儀式，過了成人禮，不僅僅意味著長大成人，可以繼承家業，更是授予靈石，靈魂實化的絕好契機。一來靈魂將與靈石契約，能幻化出獨一無二的靈獸來，二來得了靈石就相當于得了永生。

成人禮是這人生頭一件大事。

“女兒沒有什么打算，全聽父皇安排就是。”我說。

父皇笑了笑說：“父皇可不能給你安排一輩子。”

我也笑了笑說：“父皇既問我的打算，必是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安排，不過是試探女兒的想法是否與您的一致罷了。”

父皇樂呵起來：“哈哈，不愧是父皇的女兒。知我者，莫如女！”

那是當然。我心想。雖然我與父皇相處的時間不多，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父皇的風格了。他總是事事為我安排，自我出生洗禮，大至到每年生日大宴，小到日常踏青出游，他都事先就安排的妥妥帖帖，我當然樂得清閑，什么都不用管，只要隨著父皇的安排，就能玩得愉快。

我站起來，向父皇又行了一禮，說：“父皇拿主意就是了，父皇安排的女兒都喜歡。女兒還要去向東、西殿問安，就先告退了。”說罷我便退了出去。

出了主殿，我又向東殿去。東殿是父皇的側妃蕾婭的宮殿，也是皇城中最奢華的宮殿。我到達殿門前時，蕾婭的一個侍女婉兒已經在恭候了。進入到東殿正廳，蕾婭身著一件朱紅色繡金色百合紋樣的紗裙倚靠在一把雕刻著百花金鳳鏤空圖案的貴妃椅上，一頭黑發被精心挽起發髻，綴滿了各樣珠翠。她低著頭，正在挑選著什么。

我向她行了禮道：“蕾婭殿下，月兒來給您問安了。”

她抬起頭來，臉上立刻綻放出花一樣燦爛的笑容。她本就年輕，又總是掛著笑，人人都道她“嬌如月美如花”，不愧是北雪國的第一美人。她招呼我道：“月兒來了，快坐。”又將一個盒子遞給我，“這是今天早上司珍房送來的幾只頭釵，看看可有你喜歡的？”我拿出其中一只頭釵來，是一朵白蘭，白玉的花瓣，藍晶石的花蕊，甚是素雅卻不失工藝，又看看盒子里的另外幾只，都是一些精巧淡雅的樣式，與蕾婭平時的那些華麗的珠翠相比，甚是不同。我說：“都很好看，不過這與殿下平日里的喜好好像不大一樣啊？”蕾婭“咯咯”笑起來，說道：“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你父皇前幾日就讓我去準備著你成人禮的衣物，我想你素日來都是較為素凈的裝扮，但成人禮上還是要精心的打扮才合禮數，便命司珍房制了這些。王昨日又來與我商議了你的成人禮，這王宮里很久沒有好好熱鬧一番了，正好借著你的機會好好辦一辦才是。”

我收起了那個盒子，交給了瑾弈，對蕾婭道謝：“那就有勞殿下與父皇費心了。”蕾婭抿嘴一笑，很是動情地說道：“月兒，我一直將你視作我的親生女兒，我與你父皇為你安排成人禮，哪有你道謝的道理。你只管好好回去準備著就是了。”

我笑了笑。“那月兒就不客氣地接受了。”我站起身來行禮道：“月兒還去看望西殿，就不在殿下這里久留了。”便又退了出去。

出了東殿，且去西殿貝姬殿下那里問安。貝姬雖比不上蕾婭的容顏，卻也是北雪國一等一的美人了，只不過她與我來往并不多。她是個脾氣古怪的人，說話總是三分諷刺七分輕視，宮里很多人都不太喜歡她。不過她的哥哥封南是北雪國的大祭司之一，深得父皇的信任，而她自持一張閉月羞花的臉討得父皇歡心，自然也是身居高位，無人敢動她半分。聽得我的成人禮一事，她頭也沒抬只是說道：“公主成人禮，便按著成人禮的規格辦就是了。”言下之意便是與她無關了。

“貝姬若有蕾婭殿下一半好，我也就不那么討厭她了。”回了我的北殿，我一邊換衣服，一邊跟瑾弈說。瑾弈將我的衣服拿到里屋疊放，又拿出另一件長袍給我換上，說：“蕾婭殿下與你母后是親姐妹，待你自然不同。貝姬殿下與你本無血緣，加上她素來就是那個性格，說話自然不討喜歡。”我輕輕嘆了口氣，沒做多想，就隨瑾弈去偏殿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