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魚仿佛失去了說話的力氣，翻來覆去發(fā)出低低的嗚咽聲，仿佛一只孱弱的小貓。她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痛覺讓她失去了睡意，只能選擇咬緊牙關(guān)苦苦掙扎。蒙著眼睛的白色紗布沁出淡淡的血痕，仿佛一滴墨水在水中暈開了似的，瞬息之間就染紅了白綾。

“你別亂動，小心傷口撕開。”他看見她如此痛苦的情狀，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夠減輕她的痛苦，只能小聲勸慰她，“我已經(jīng)讓齊彌渡再配一碗麻沸散了，你應該會好一些。”

“你……你……給我……走開！”心魚咬著牙努力地蹦出了這句話。

明夷站在那兒突然間就沉默了，曾經(jīng)冷酷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心魚的情緒有一些歇斯底里，她的神情猙獰得可怕，“我曾經(jīng)一度覺得你并沒有那么殘忍……你為什么要這么害我？你讓齊彌渡陪我去探望顧心，就是想讓我的眼睛賠給她。我做了什么錯事？我……和顧心之間，差的只是一個天女的名分……我并不覺得我低她一等……你喜歡她是你的事，為何要……牽連到無辜的旁人？”

“我不喜歡顧心，我只喜歡你啊。”

明夷的眼神頓時寂如寒霜，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絕望，讓一個原本純真中帶一點狡詐的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心魚似乎并沒有被此所感動，疼痛讓她忍不住想要去摸自己的眼睛，然而自己的眼眶里已然是空蕩蕩的凹陷下去的一塊。她觸碰到的那一剎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明夷見狀，連忙伸手去將心魚的手按住，他第一次感到不忍，他感到漫無邊際的悲哀在自己心口縈繞，話語不由得放得低緩而深情，說道：“你別動，血都溢出來了。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娶你好不好？我們?nèi)ス锰K成親，然后再生兩個孩子，無論男孩女孩我都喜歡。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會有花不完的錢，吃不盡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綾羅綢緞。”

心魚似乎已經(jīng)痛得失去了理智，絲毫不領(lǐng)明夷的情，反而掙扎著想脫離明夷的束縛，毫不留情地說道：“我一點都不想用一雙眼睛，來換一個怪物的喜愛。”

怪物。這兩個字在明夷十歲以后，再也沒有聽到過。曾經(jīng)咒罵過他的人，如今都與黃泉相伴。

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像一個怪物，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其實，他明白很多人是怎么想的，他們只想要懷羽的存在，而明夷的另一個人格則是一個多余的可怕的惡魔。

“怪物那便怪物罷。”說罷，明夷一把心魚抱住，深深地吻了下去。像他這么保守的人，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竟然會親吻別人，他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又是不爭的事實。就像陷入美好幻覺的人似的，融入了一層柔軟的淡淡的光芒中，一點一點被這種光芒所融化。

少頃，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抽身離去，淡淡說道：“我不喜歡顧心。我會賠給你的。”